小夫子麵帶遺憾的搖搖頭，“就是聖賢，著書立作的時候也難免會有偏頗，這位著書人也算是勤勉，就隻當是看看，日頭裏麵添個趣兒吧。”說著便放下書。
    這時間大將軍卻待他放下後拿起書繼續看了起來，很是津津有味，一時竟忘了，自己隻是想作弄一下這位隻在自己麵前一本正經的小夫子。
    “已經能夠聞到廚房裏飄來的香味了，我且去催一催，兩位在此稍坐等等。”大將軍並不在意的點點頭。
    小夫子才一踏進廚房，嬸娘便就將他往外趕，“我的乖乖，你進來做甚麼，當心衣裳沾上油煙味，還有客人要招待呢。”
    “嬸娘做的飯就是香，我在正廳聞著實在是忍不住就想來先看看，而且我這不是怕叫那兩位好等嘛。”小夫子討饒道。
    嬸娘捏了塊肉塞進他嘴裏，並把一隻盤子讓他端著，“快去吧，一會兒就好了，我讓無漪端去。”
    小夫子邊含糊無奈的應聲好，邊轉身，端著盤子回到了正廳，“請將軍嚐嚐吧。”裏麵是鹵的入味兒的幾枚雞蛋，和切好的鹵雞，遞上筷子。
    將軍接過筷子嚐了一個，“味道很是不錯，家常菜的滋味果然最足。”
    “來者皆是客，我可以請你的侍衛也一並嚐嚐嗎？”將軍抬頭看他，“不是說趙鈺那個缺心眼兒，他估摸著早就吃上了，比你還要早上許多，我是說在暗處的那位。”
    “當然可以，”將軍對著一邊喚了一聲，“十一！”
    也不知十一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右膝跪地，先對將軍行禮，“起來吧。”又對小夫子答道，“多謝夫子。”
    禮數倒是周全，小夫子瞧著他，眯眼笑笑，“不客氣不客氣，快請坐，嚐嚐我家嬸娘和小妹的手藝。”
    夫子給兩位倒上茶，才圍繞著城中的日新月異有一茬沒一茬的聊了三兩句，無漪已經從廚房端來了溜肝尖，溜丸子，素菜雖是隻有一盤炒青菜，但筷子卻是多了許多可以著落的地兒。
    大將軍嚐了幾口放下筷子，單手拇指按著太陽穴，半借著力托著頭，“好菜該是配好酒，十一，你回府裏一趟將酒窖裏的老酒取來一壇。”
    十一領命離席，又剩下大將軍和小夫子兩人坐著，大將軍拿起剛才的書繼續看著，小夫子也湊了過來，不知不覺間又問了許多問題。
    等趙鈺端著幹燒冬筍還有酥炸牛肉並一盤炸的金黃的小魚到正廳，卻隻瞧見大將軍在不停地吃著，小夫子倒是一改平日好吃的性子，正翻看著書。
    放下端著的盤子，趙鈺手捏了條小魚吃著，打量著桌上坐著的兩位，這倆人不是前些天才剛剛認識，當時候還鬧得不甚愉快？
    轉念一想兩人雖然前些天不歡而散，這會子功夫兩人之間的散發的氣息倒像是舊相識了，如今這氣氛倒也和諧，趙鈺撇撇嘴，自己拿好筷子就坐下了。
    本來想著閉嘴吃飯就好，但是又想到往日嬸娘對小夫子的教訓，“小夫子，飯桌上不要拿書了，當心嬸娘瞧見了又要說你。”
    “好容易有將軍這個去過蜀地的人，剛好嬸娘現下也在廚房忙著，還顧不上我，承蒙大將軍不覺厭煩，借此機會多問上兩句。”邊說著邊抬手給將軍滿了茶盞，將軍舉杯飲盡表示受用。
    趙鈺一時很是無語：“……”
    無漪奔得急，一時不察和方才取了酒回來踏入院內的十一撞上了，堪堪站定，卻聽得悶沉沉的一聲響動，隻覺著有什麼東西從發間滑落，忙蹲下身，四下摸索“我的釵掉了！”
    十一是習武之人，眼力要好上許多，看她矮著的身子，隻是讓出廊簷燈籠的一點光，便注意到她的腳邊的草叢裏金光一閃，有瓣金色的梅花，彎腰撿起來遞給她，“是這個嗎？”
    “是！真是多謝了。”忙不迭的站起身接過來還插在頭上。“歪了嗎？”
    “沒有，很好看。”
    無漪霎時紅了臉。“廚房還有菜，我先去了。”
    看著無漪跑的遠了，十一撓撓後腦勺抱著酒回到桌邊，拍開壇口的黃泥，打開蓋子擱在桌上，給將軍和夫子麵前備著的酒杯都滿上。
    “方才前麵是什麼動靜？”
    “沈姑娘的簪子被屬下不慎撞掉了，不過屬下已經同沈姑娘撿了起來。”
    “哦，是這樣啊，對了，說起來這次被發現的死者，他的隨從也曾經提起他隨身帶有一支金釵，是給家中小女兒買的，但是事發後這根金釵不見了蹤影。”趙鈺見是沒人給自己倒酒了，自顧自的斟滿酒，喝上一口，“好酒。”
    “當然，這是府中的三十年陳釀。”十一答道。
    “你順著無漪的掉落的這釵說命案現場丟了隻金釵，作什麼意思？當心無漪聽了不給你飯吃。”小夫子放下書，品了一口酒，點了點頭，“有這嘴皮子上功夫還不如去賣首飾的鋪子問問，再不濟，當鋪也能尋到些個什麼吧”
    “我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我哪裏敢去招惹她，”正要去夾菜的動作一頓，“小夫子您可千萬不要告訴無漪，還有小夫子，您不能飲酒。”
    “我知道了。”放下酒杯，撥在一旁。
    將軍看了眼小夫子，又順帶看了眼趙鈺，皺了皺眉，眼眸裏翻湧起冷冽。
    廚房裏趙嬸娘還在忙著，端出早上熬好的雞湯，鍋燒的熱了倒進去，等到湯開始咕嘟咕嘟的冒泡往裏頭汆入調好味兒的魚肉糜滾作魚丸，魚丸在沸騰的湯裏煮得鼓起來了，撇去浮沫，又擱了把嫩青菜。
    無漪在一旁看著，隻等湯好了端上桌去。
    雲頭漸漸隱去，月亮斜斜的掛在邊上，慢慢的一層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愈發的亮堂起來，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