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回去按我說的回複就行了，嗯，給你。”正說著摘下兩顆金桔給他。“快回去吧。”
    “好。”接下來兩顆金桔揣在懷裏，趙鈺又一路跑回府衙了。
    聽完他帶回來的答複，將軍沒說什麼，隻說句知道了，就沒有下文了。
    又是三兩日過去了，案件依舊沒有什麼進展，將軍領著趙鈺在案發現場轉了一圈，又去附近的人家問了遍有沒有見到過什麼可疑的人，都是搖搖頭，擺擺手，示意自己沒見過，一下午算是無功而返。
    久不見冒頭的太陽今天倒是露頭了，斜陽拉的影子長長的映在地上，扯起袖子擦擦額頭上因為走了許多路而冒出來的汗，趙鈺沒忍住先開口了，“今天還挺暖和的，對吧將軍？”
    霍洵停下腳步，眯著眼看看天邊的太陽，“是挺暖和的。”
    趙鈺往前湊湊，遞上一顆金黃黃的金桔，“是前兩天夫子給我的，每日裏帶著我倒是忘了吃了，問了一下午話口幹舌燥的，將軍也來一顆？”
    料想將軍應該不會喜歡這些玩意兒的，趙鈺心裏頭已經有了被拒絕的打算，結果將軍竟在他預備抽回手前接了過去，“很甜。”
    “對吧，”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的一顆金桔塞進嘴裏，“全京城找不出比這更甜的，這可是小夫子自己種的，可甜了，我也隻有到過年的時候才會有的嚐嚐。”
    “他喜歡吃這些？”
    “對啊。”
    “我認識得一個人也愛吃這些，最喜歡蜜餞金桔。”
    “夫子也喜歡，好巧啊。”
    “是嗎，那是挺巧的。”
    “你同…他，”大將軍停頓了一下，很快就接上了，“很親近卻叫他夫子？”
    “對，因為小夫子是書院裏教書的先生。”
    “也教過你？”
    “對，也教過我，我跟小夫子學了五年。”
    “他很好相與？”
    “嗯，夫子脾氣很溫和的，以前我背書慢，全書院就數我最慢，小夫子也從來沒有說過我，倒是秦南芝經常說我。”
    後麵趙鈺在說什麼，大將軍已經幾乎不進耳了，隻是在想自己肯定是有哪裏得罪到那位小夫子了，或許可能是因為自己說他的那句虛名鼎盛？
    “趙鈺？”
    “屬下在。”
    “你前麵帶路，我去拜會拜會蘇這位小夫子吧。”
    “好啊，走吧。”
    這位下屬好像太過散漫沒規矩了點啊。
    將軍回京身邊沒有帶有隨從，後來也沒有要求添派人手，所以就隻有趙鈺一個侍衛，所以就隻有趙鈺一個侍衛拎著東西，所以就隻有趙鈺一個侍衛拎著一大堆的的東西，搖搖晃晃的走在將軍前頭，盡忠盡職的帶著路。
    “到了，這兒就是了。”
    尋常人家的門，“這是石獅子？”怎麼耳朵沒了，眼睛的地方也是空空的，將軍抬手指了指石獅子。
    趙鈺隻是笑了笑，對著門裏喊，“嬸娘，家裏來人了。”
    嬸娘從廚房出來，就著圍裙正在擦手，“來了就進屋呀，領著人去大廳坐坐，無漪，快來。”
    “哎。”無漪從房裏出來，看見趙鈺後麵跟著人瞬間明白了，“您這邊請。”
    看著無漪領著人進去了，嬸娘忙幫著趙鈺把東西都擺放好，等趙鈺收拾完，端了茶水進屋的時候，將軍正站在書架前翻看書，無漪不知去了哪裏，而小夫子則是書丟在一邊，麵朝著牆背對著門在臥榻上睡的正香。在書桌上擱下托盤，趙鈺倒了一杯茶，端起遞在將軍手邊，“將軍請用茶。”
    大將軍接過來，喝了兩口，“花茶？”
    “茉莉大白毫。是現在福州的秦大人托人帶回京送與小夫子的，小夫子就好這口，家裏也隻有這個茶了，煩請大將軍您將就一下。”
    將軍沒答話，倒是無漪抱著一床被子進來了，給小夫子蓋上，“趙鈺，兄長昨兒下半夜才睡下，今天一早又叫黃老板喊了去看什麼字畫，累了，這一睡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了，你領著這位先生下次再來吧。”說罷
    “這個？”趙鈺搔搔頭，轉過頭來看看正在喝茶的大將軍，“將軍？”
    “將軍？”無漪反問一聲，忙微微福身，“小女子見過將軍，先前禮數不周，多有唐突，還望見諒，但我家兄長身體不適實在不便……”
    “無妨”，擺擺手，“是本將軍此次挑選的時機不對，等夫子醒了還望姑娘告知夫子本將軍來過。”飲盡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擱下杯子在書桌上，將軍瞥了眼熟睡中的小夫子背影，先提腳離開。
    無漪送到大門口行了個禮，“送將軍。”
    “回去吧。”抬抬手，將軍幾步走出去好遠，趙鈺跟無漪擠眉弄眼好一陣而後忙跟上大將軍的腳步。
    沉默著走了好遠，大將軍猛然頓住腳步，轉身看過來，“趙鈺，你剛才還沒跟我解釋那隻石獅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鈺正在神遊，一時不察，趔趄一下站穩，看著大將軍的眼睛，趙鈺知道這下子是躲不過了，但還想再掙紮一下。“沒必要吧？”
    將軍不回話，隻拿眼瞧他，趙鈺自己順著自己的話乖乖往下講，“那是書院裏複習用來教育我們這些學生們的話，也是小夫子為了告誡自己要善於聽取，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都離開書院這麼久了還要背這個，好不羞恥啊。”搔了搔腦袋。
    將軍愣住了，腦海裏回想起那個人摸著自己的耳朵，輕輕的說得那句話，要做有耳朵的獅子，希望元齊是隻有耳朵的獅子。隻當他是喝醉了說的胡話，卻原來是別有深意。
    “全京城就這一隻石獅子沒有耳朵沒有眼睛，是小夫子特地去了石家定製的。”趙鈺看大將軍不言語以為是對那隻石獅子感興趣。
    “全城就這一隻？”沒等到趙鈺開口，大將軍抬手，“時間不早了，該是你放值的時候了，回家去吧。”
    “屬下告退。”趙鈺轉身就是一溜兒小跑，跑回小夫子家的小院兒，從無漪端著的盤子裏拿了一塊豆沙糕塞進嘴裏，“昨兒我來的時候沒瞧見你啊。”
    “昨兒是每年各家店清賬分紅利的時候，我去店裏看賬本了。”看他還要從盤子拿，拍了他一下，“那是給兄長準備的，你少吃點兒吧，嚐嚐味道就好了，等會兒有醬肘子。”
    “是嗎？那我不吃這些了，我得留著肚子吃嬸娘做的醬肘子。”
    無漪笑著走進書房，看著人已經坐起來了，隻是還有點迷糊，“哥，嬸娘剛做好的豆沙糕，你快嚐嚐？”
    這下子人是全醒了。
    冬天天黑的快，將軍站在窗前，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正出神間，有黑影從樹上蕩下來，落在窗外帶起微微的響動，“屬下十一參見大將軍。”
    “後麵沒有跟著不幹淨的東西吧？”將軍的手指在窗沿上輕輕地敲著，眼睛仍瞧著天上的星星，仿佛要從那裏頭看出個什麼來，“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稟大將軍，來的路上遇見了三王爺的人，有不少，十三正在後麵掃尾。”邊說著便從懷裏掏出封書信交給他，“這是阿七讓我轉交給您的。”
    將軍歎了口氣，緩緩低下頭，接過在手裏，“你去吧。”
    “謝將軍。”十一領命，直朝十三處奔去。
    打開信，據查：馬車一路朝北，直奔京城，進京後失去蹤跡，近日我已查尋到馬車車夫蹤跡重現三裏巷，得知將軍數日前已達京城，不日屬下將回府詳述。
    握在掌心，運起內力，紙化作齏粉，拋散出窗外。
    “又是三裏巷。”那石獅子竟與記憶中的話語線索重合，難不成舊日裏，那人也是三裏巷書院的學生，思及此將軍不禁想，那人學生時期該是個什麼模樣呢，該是會傻愣愣跟著夫子誦讀，搖頭晃腦，卻木呆的什麼也不懂，不知道書院的夫子會不會罰他，又想起趙鈺白日裏說過，小夫子是好相與的，待人溫和，希望他遇到的是那位小夫子，沒有挨手板的慘痛記憶。
    驀的又笑著搖頭，想起來那人其實詩書滿懷，也蹭蹭被人尊一聲”夫子”，“大概是許久不見了，我已經開始忘記些許事情了。”
    馬棚裏馬還在踢踏著腳步，吃著馬草。將軍到來的腳步驚醒了一旁守夜的馬夫，“將軍？”
    “把威靈牽出來吧。”
    跨上馬，將軍俯身在威靈的耳邊，“我們一起去見見他吧，天越發冷了，近來天色又這麼低沉，他一個人呆著多寂寞啊。”一聲嘶鳴，威靈自己朝著城外跑去。
    城郊墳墓場，將軍翻身下馬，將威靈係在書上，自己走向一座墳，碑上什麼也沒有，“我來啦，你還好嗎？”蹲下身用袖子擦擦碑身，撿幹淨地上的樹葉子，從懷裏掏出一包桂花糖糕打開擱在墳前，“我給你帶了桂花糕，這麼久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已經厭倦這個了，但你曾經說過吃一輩子也不會厭煩，我也不知道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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