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恒第一次見到林愷亦是在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個偏僻酒吧裏。
    林愷亦從舞池的人群中擠出來，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卡座上，端起桌上啤酒灌進嘴裏的同時還不忘同身旁的女人說笑。
    他的眉眼都是彎彎的，明明是個男人，整個人看起來卻顯得有些妖，脖子上掛著一條黑色鎖骨鏈，紅色短袖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
    看見他的那一刻，林仲恒其實並不太滿意，林仲恒不太能接受他的這位弟弟竟淪落成這樣，在酒吧裏虛度光陰，根本沒有一個高中生該有的樣子。
    謝絕了前來搭訕的幾個女人，林仲恒徑直走到林愷亦麵前，敲了敲他麵前的桌子。
    林愷亦抬起頭來，懶懶地望了他一樣，那張臉確實有兩三分林仲恒父親的味道。
    “你叫林愷亦，是嗎？”林仲恒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動。
    “是我，有事麼？”林愷亦又飲了一口手裏的酒。
    林仲恒見狀，好看的眉毛絞在了一起，十分不滿林愷亦喝酒。
    “你，”林仲恒環顧四周，自覺這不是個說事兒的好地方，“麻煩你了，能跟我出來一下嗎？”
    林愷亦挑了挑眉，不明白這個陌生男人神神秘秘的是要幹什麼。
    “如果我說不呢？”林愷亦故意為難他。
    “那我會在另外的時間再來找你。”林仲恒像是完全看不出來林愷亦的不情願，認認真真回答道。
    “噗嗤，”林愷亦扶額笑笑，似是想不到他會這麼說，“誒，你該不會是想陰我吧？”
    林仲恒愣了愣，搖頭：“不。”
    但找林愷亦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此時還不太方便說。
    林愷亦一時間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林仲恒的眼睛，兩人就這麼在酒吧這嘈雜的空氣中對視了數秒。
    林仲恒穿著規規矩矩，看著就不像來酒吧消遣的，而像一個誤入妖魔鬼怪巢穴的神，渾身透露著一股禁欲的氣息。
    就在林仲恒以為林愷亦要拒絕的時候，林愷亦突然把手裏的玻璃杯置於桌麵，杯裏的啤酒被喝得幹幹淨淨。
    他站起身來，身旁的女人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林愷亦看向女人，笑了笑：“我出去一下，今晚就不陪你了哦。”
    說罷，他便把手臂從女人的手裏抽出來，毫不留情，沒有一絲留戀。
    林仲恒臉上沒有分毫波動，轉身走向酒吧門口，林愷亦吹了個口哨，悠哉悠哉地跟了上去。
    酒吧建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角落裏，位置本就偏僻，又正值夜晚，周圍沒有太多人經過。
    林仲恒把林愷亦帶到了旁邊的巷子裏，地方雖然窄小，但巷子裏的燈卻意外地亮堂。
    “什麼事？”林愷亦雙手環胸，仰著頭看林仲恒的臉。
    剛才沒有注意，現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林愷亦才發現原來對方比他高這麼多。
    相比林愷亦的直接，林仲恒卻沒有那麼開門見山。他望了眼林愷亦學校的方向，臉色一下子就沉了：“都這個點了，你怎麼不呆在宿舍？”
    林愷亦聞言，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一勾，勉強沒有笑出聲音來：“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叫翻牆嗎？”
    林仲恒眉頭緊縮，滿臉的不讚同：“出意外怎麼辦？你隻是個高中生。”
    林愷亦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詛咒我出意外嗎？”他掏掏耳朵，“你叫我出來不會隻是為了說這些吧？爺沒空陪你玩兒了哈，沒什麼事就散了吧。”
    林仲恒沉默了一會兒，林愷亦作勢要走，林仲恒一把拉住了他。
    林愷亦饒有興味地打量他的手。
    那是很大的一隻手，骨節分明，掌心溫熱。
    “你別走。”
    “你別這樣，你這麼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像個負心漢？”林愷亦嘖嘖幾聲。
    林仲恒沒有笑，他覺得壓根就不好笑。
    或者說，比起喜歡笑的林愷亦，林仲恒就像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笑。
    這是他們最不一樣的地方。
    但他們是兄弟，是親生兄弟，同父異母。
    “你叫林愷亦，我叫林仲恒，我們都姓林。”林仲恒低聲道。
    “所以呢？”
    “我爸和你爸，是同一個人。”
    林愷亦身子一僵，表情驟變，氣場一下子就冷了，沒有答話。他雖然臉上還是笑著的，但這笑不及眼底。
    “……”
    “跟我回去，爸想見你。”林仲恒無視林愷亦的變化，繼續道。
    靜默良久的林愷亦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寒。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提我爸？”林愷亦掙開林仲恒的手，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