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愷亦這十幾年的人生，從來沒有父親的參與。
    他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從小就知道，雖然母親對他說，他的父親死了。
    早在小學的時候，同學們就開始以他沒有父親為由而排擠他。他倒也不在意，隻是誰向他提起父親，他就會跟誰打架。
    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他單方麵把人按著打。或許是隨了母親，男孩的身材偏瘦，個子也不高。但他的力氣很大，孩子們見識過他的力氣後便從來沒有人敢欺負他。
    相比那些被欺淩卻不敢吭聲的孩子，林愷亦無疑是開了掛，先是把人揍得半殘，事後總有辦法讓人對他服服帖帖。
    他的社交能力像是與生俱來的好。
    隨著時間的流逝，男孩變成了少年，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別人像他提及他的父親。
    林愷亦出手又快又狠，明明是要收拾一下麵前這個比他高一大截的男人，哪知男人看起來規規矩矩，卻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襲來的拳頭。
    林愷亦力氣大，但明顯林仲恒的力氣更勝一籌，這還是林愷亦為數不多的一次吃癟。
    林愷亦皺眉，小臂發力，想把手往回收，哪知男人抓得緊，沒有分毫要放過他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林愷亦有點不爽。
    “正當防衛。”林仲恒的語氣沒有起伏。
    林愷亦又用力，想把拳頭從林仲恒手中抽出來，未果，隻得道：“哥～哥哥～能不能放手？”
    林仲恒：“……”
    林愷亦的聲音裏帶了點委屈：“你弄疼我了……”
    說罷，林愷亦悄悄地去瞧林仲恒的臉色，卻沒有在林仲恒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意料之中的動容。
    “看著不像。”林仲恒實事求是。
    “……”這下到林愷亦無語了。
    操，居然遇到了個軟硬不吃的主。林愷亦如是想著。
    講真，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沒有辦法，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威脅，可未曾想應對起來如此艱難。
    林愷亦思維很快，沒再想著如何回應林仲恒的話，膝蓋一抬，直往人要害處攻去。
    林仲恒閃身避開，林愷亦順勢掙開了他的禁錮，轉身便要跑，可林仲恒這麼長的腿也不是擺設，輕易地又把人抓了回來。
    “嘖，”林愷亦咋舌，“有意思，切磋一下？”
    說著，林愷亦也不再留什麼後手，全心全意投入到如何應對林仲恒上。
    林仲恒廢話不多，接了林愷亦一連襲來的幾個拳頭，林愷亦見狀，右腿往林仲恒的腳下掃去，想將他絆倒，可惜林仲恒下盤穩，隻稍微踉蹌了一下。
    趁著林仲恒還沒站穩，林愷亦的拳頭緊接著朝林仲恒的臉上襲去，林仲恒一把拽住林愷亦的手臂，把人往自己懷裏帶，借著林愷亦終於站穩了腳。
    “誒，哥哥啊，”林愷亦被製住了還不忘貧嘴，“請問你這是打架還是在耍流氓？”
    林仲恒將林愷亦的手臂反剪到身後，同時又注意著不把他弄疼。
    “要是不這樣，現在你的拳頭已經在我臉上了。”林仲恒就像個會說話的機器，無論林愷亦說什麼，他都是一臉冷漠。
    林愷亦幹脆也不掙紮了，他知道自己打不過林仲恒。
    打不過就認命，他林愷亦才不是什麼喜歡逞強的傻子。
    “那怎麼行啊？”林愷亦笑嘻嘻道，完全沒了方才寒氣逼人的樣子，“哥哥的臉這麼好看，我可舍不得。”
    “看著不像。”林仲恒把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真無趣。”林愷亦唏噓不已。
    “別扯這些，”林仲恒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跟我走吧。”
    “那你得先鬆開我。”林愷亦表示無辜。
    他可是講真的，林仲恒這麼禁錮著他，他可走不動。
    林仲恒有些遲疑，“你……”
    “放心，我不跑。”林愷亦打斷他，率先保證。
    林仲恒微皺的眉頭終於舒緩了些，道：“好。”便當真放開了他。
    林愷亦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黝黑的眼珠在燈光下泛著亮光。
    “我們往哪走？”林愷亦活動活動筋骨，儼然一副真的要跟林仲恒走的樣子。
    林仲恒稍微放鬆了警惕，“我的車停在你們學校門口。”
    “這樣啊……”林愷亦了然地點點頭，還真安安分分地跟在林仲恒身旁，每次林仲恒轉頭看他都能對上他人畜無害的眼神，直到兩人快要走到學校，林愷亦都沒有要跑的跡象。
    他們沿著學校的圍牆走，林仲恒已經遠遠地望見了自己的車。
    林仲恒心道：終於能結束這一天了。
    他想，這一天過得也還真是荒唐，他這是第一次去這種烏煙瘴氣不正規的酒吧，第一次被不知檢點的女人蹭，第一次跟親弟弟打架。
    正當他還在細細整理這對他來說無比荒唐的一天時，林愷亦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
    “哥哥，你知道我是怎麼翻牆跑出來的嗎？”
    “嗯？”林仲恒有些不解。
    林愷亦嘴角弧度若隱若現，“我給你示範一下。”
    說著，林愷亦離學校圍牆遠了些，嘴角的狡黠更甚。他起跑幾步，腳下往圍牆上一蹬，在林仲恒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靈活地翻了進去，下一秒，牆內傳來“咚”的一聲，是林愷亦穩穩著地的聲音。
    這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一看就是做了無數次。
    已經翻進學校的林愷亦開始有恃無恐，縱使他現在看不見林仲恒的表情，但單憑想象就知道絕對足夠精彩。
    他忘了林仲恒麵癱。
    “哥哥，”林愷亦無比囂張地朝外麵喊道：“晚安，祝你好夢！”
    語畢，也知道自己不會得到對方的什麼回複，心情極好地往宿舍走去。
    林愷亦自以為這隻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隻要自己以後小心點避著點，久而久之林仲恒就會放棄了。
    直到林仲恒無數次出現在他麵前，林愷亦的迷之自信終於崩塌。
    他懷疑上天是故意派這個人來折磨他的。
    “大哥，”林愷亦對著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逮著他的林仲恒半哀求道：“你就放過我吧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