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川和沈越明坐在桌子的一端，林鈺娟坐在桌子的另一端。
    相對於蘇沅川的坐如針氈，沈越明就顯得格外放鬆了。
    “……媽。”蘇沅川率先開口打破這份尷尬，但也隻是起了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能說些什麼？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該知道的他媽也都知道了，事已至此，他媽總不能辣手摧鴛鴦吧？
    林鈺娟瞪了他一眼，蘇沅川看懂了她眼裏的意思。
    ——臭小子，待會再好好收拾你。
    蘇沅川：“……”
    他懂了，他就不該說話。
    林鈺娟視線一轉，移到了沈越明身上，眼裏的情緒瞬間轉換，變成深不見底的關懷。
    “越明啊，你告訴阿姨，是不是小川那臭小子逼迫你威脅你了？”林鈺娟真情實感地向沈越明發問。
    蘇沅川：“……媽，他逼迫我威脅我還比較現實……”
    “你閉嘴。”林鈺娟又給了蘇沅川一記眼刀。
    蘇沅川眼觀鼻鼻觀心，緘口不言。
    這還能有什麼辦法？可能是當初在醫院抱錯了吧。
    沈越明目睹全程，努力憋住笑意，在桌子底下捏了把蘇沅川的手，示意他安心。
    蘇沅川賭氣般把手抽了出去，沈越明也不惱，臉上沒有絲毫異樣，一本正經地回答林鈺娟的問題：“阿姨，沅川沒有逼迫我，我是真心喜歡沅川的。”
    蘇沅川心裏一軟，但仍然暗自腹誹道：難不成我還逼迫得了你？在我麵前不是一口一個媽叫得挺自然的嘛？現在慫了？
    林鈺娟愣了一下，點點頭，“嗯，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說罷，她又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也說不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你們先慢慢聊，我去煮飯。”
    撂下這最後一句話，她便轉身急急忙忙跑進廚房，整個過程把蘇沅川都看呆了。
    嗯？然後呢？所以呢？接下來呢？
    就問這一句話？
    沒有意料中的為難，林鈺娟就這麼放過了他們，這讓蘇沅川感到非常不真實。
    忽地，蘇沅川感到身旁的重量消失，屁股下的沙發往上抬了些。他轉過頭一看，發現是坐在他身旁的沈越明站起來了。
    “怎麼了？”
    “我去看看媽。”沈越明道。
    蘇沅川內心：……那你剛剛怎麼不敢喊媽。
    沒等蘇沅川追問些什麼，沈越明便抬腳走向了廚房，蘇沅川緊緊地盯著他的每一個腳步，直至沈越明走進了廚房把門關上後，他才猛地醒悟過來。
    ——他媽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也就是說，大局還沒定，他怎麼能讓沈越明和老媽呆在一個空間裏？
    蘇沅川打了個激靈，思索了幾分鍾，越想越覺得恐怖，不知道麵對林鈺娟女士，沈越明那家夥能說出什麼喪心病狂的話來。
    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向廚房，右手迅速搭上了廚房門把手，還沒來得及擰開，他就像尊雕像一樣僵在了門口。
    因為他好像聽到了林鈺娟女士的抽泣聲。
    “越明啊，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林鈺娟放下洗菜籃，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完全不知廚房門口還站了個人，“隻是你們……是認真的嗎？已經決定好了？”
    蘇沅川有些訝異，方才看他媽的樣子，當真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原來她都藏在心裏。
    “阿姨，”沈越明的聲音沉沉的，莫名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我對他是認真的，我喜歡沅川，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林鈺娟沒有說話，沈越明繼續道：“我想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帶他去各種地方，跟他結婚，用盡一切對他好，我對他的愛，無論用多少時間去檢驗都沒問題……”
    男人的聲音透過廚房門，已經變得很輕，話裏包含著極致的溫柔。
    蘇沅川鼻子突然一酸，覺得別扭死了。
    沈越明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些，現在的蘇沅川終於能相信，沈越明足夠愛他。
    廚房裏，沈越明和林鈺娟還在說些什麼，廚房外蘇沅川的手已經鬆開了門把手，轉身走向沙發，坐回他原來的位置。
    他的心變得滿滿當當，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原來自己是這麼喜歡沈越明，比自己以為的喜歡還要多得多。
    他願意跟沈越明一輩子在一起，去各種地方，跟他結婚，享受沈越明對他的好。
    同時，回贈以等量的愛。
    蘇沅川想，他和沈越明一定能走很久，久到垂暮之年，心裏麵對方的烙印依舊深刻。
    後來林鈺娟終於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蘇沅川發現她的眼眶果然有些泛紅，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看得出來。
    蘇沅川悄悄歎了口氣，心中塌陷了一大塊。
    不懷疑了，看來的確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