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雨中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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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那家茶肆,依舊是那個靠窗的位置,說書人也依舊在這裏說故事,隻是故事裏的人物換成了蘇家。
百裏鳴鳳斟一盞熱茶,茶香浮動,鮮嫩的茶葉在盞中打了個旋又飄起來,嫋嫋熱氣如煙散開——不知為何,清早明明還豔陽高懸,到了中午天卻陰起來,灰蒙蒙的透著幾許涼意,像是要下雨。
淺抿一口熱茶,百裏鳴鳳淡淡開口:“類似毒娘子的事不要再有了。”
蕭奕神情錯愕,隨即又恢複正常,譏諷一笑:“你何時開始在意不相幹的人了?”
百裏鳴鳳抬眸看了眼蕭奕,又望向窗外:“要下雨了,你快走吧。”
蕭奕無奈的笑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到他麵前:“這次的目標是林墨寒,”秋水閣”閣主,武功與聲望都僅在葉流雲之下。此人與那一戰無關,不過賞額很高,我便接了。”
百裏鳴鳳隨手接過紙條仔細看完後握在掌中,隨即把手伸到窗口,任掌心碎沫被風吹走。
他與蕭奕屬於相互依存,蕭奕幫他調查並提供參與“百花山莊”一戰之人的線索,而他則隻需把“千機閣”接到的一些比較棘手的事情解決即可。
“鳴鳳。”
“嗯?”
“在你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百裏鳴鳳詫異的看向蕭奕:“年少有成,前途無量。”
“……”拇指從虎口劃過,兩手握得更緊一些:“罷了。”
隨蕭奕的離去,這裏又隻剩下百裏鳴鳳一人。淡淡望著窗外,雖知就要下雨卻遲遲不想動身——原隻是躲著楚欣瑤才不想回去,現在還要避開花邀月。
煩悶的扶住額頭閉目假寐,一陣清風拂過鬢邊帶起絲絲涼意,外麵的雨終於下了起來。
這場雨很溫柔,下的不大,如絲線般落下,在瓦片上聚成一滴“噠噠”的落在青石板上,把其上浮著的一層薄灰打散,一會就洗刷得幹幹淨淨。
手指微動,睫毛輕顫——一個小孩在外邊路上哭著喊“娘親”,而他感覺到不遠處有一輛馬車正往這邊疾馳而來。
下雨了,車夫與那車中的主人必也是急著回家,又哪能想到路上會有個孩子?
馬車越來越近,百裏鳴鳳依舊閉著眼睛,隻是眉頭卻越蹙越緊。
那孩子仍是茫然的在路上哭著,一聲聲“娘親”喊的撕心裂肺,讓人心疼。
車夫終於發現路上有個孩子,隻是馬車行駛的太快,此時再想讓馬停下已經來不及了。車夫忙起身高呼:“讓開!快讓開!”
撐著額頭的手漸漸握成拳,猛的睜開眼睛翻出窗外把那小孩護在了身後,回首正欲將馬擊退,卻見一道黑影忽然落到馬背上,馬兒當即便被緊緊勒住,揚起兩隻前蹄一陣嘶鳴。
隨著馬兒兩隻前蹄落回地麵,馬背上那名黑袍男子的樣貌終於顯露出來——此人星目劍眉、鼻若刀削,剛毅的麵容上掛著一副溫和的笑臉。一頭烏發被束起,冠為紫玉,莊重的黑袍上泛著暗紫色的花紋,腰間墜著一塊紫底黑紋的琉璃。
黑袍男子手把折扇躍馬而下,撐開扇麵舉到百裏鳴鳳頭頂遮住雨水,溫和的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細雨也會傷身,當心感染風寒,兄台還是與在下一同去廊下避避雨吧?”
恰巧此時那孩子的娘親已經尋來,對二人連連道謝後領著孩子跑去茶肆躲雨。
百裏鳴鳳點點頭,同黑袍男子一起來到廊下,撣撣身上的雨水後靜立不動。
黑袍男子收回折扇溫和的笑著甩了甩扇上的雨水,百裏鳴鳳這才發現那扇子竟是墨玉為骨、蠶絲為麵,其上危峰高聳入雲、雄鷹唳日、江河環繞其下,畫勢雄偉遼闊蔚為壯觀,邊上還寫了幾行小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正望著那幾行詩出神,黑袍男子卻把扇子闔上,笑著遞來一張有些舊了的手絹。
百裏鳴鳳道聲謝後接過手絹去擦臉上的雨水,可擦了一半才想起黑袍男子也被淋濕,忙將手絹遞還給他,可又想到自己已經用過,一時尷尬的舉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黑袍男子大方的伸手接過,毫不介意的擦起臉來,擦完又小心翼翼的疊好收回懷中,似乎對這手絹很是在意。
男子抬頭迎上百裏鳴鳳的視線,溫和一笑:“你的長相與我們不大一樣,可是很美。”
他的眸子幽黑深邃,深如古井、燦若繁星,讓人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
百裏鳴鳳細眉微蹙,抱拳說了聲“告辭”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黑袍男子也不計較其失禮,更未覺得尷尬,而是把折扇輕輕錘在掌心、望著瓦片上淅淅瀝瀝落下的雨水有些出神。
百裏鳴鳳越走越覺孤單,心口更是一陣陣的抽痛,黑袍男子那句話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讓他想起曾經那張開朗的笑臉——
“呀!你的手受傷了!”
一個黑袍少年從馬車上下來,跑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受傷的雙手捧了起來。百裏鳴鳳耳根一紅就欲把手抽出,卻被那少年抓的更緊了些。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張手絹,小心翼翼的幫他把手包上,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出來的匆忙,也未帶金瘡藥,隻能先這麼湊合包一下,你千萬小心別沾水。”
百裏鳴鳳一愣,隨即溫柔的笑了:“些微擦傷不必掛懷,倒是你,馬兒不會無故受驚,小心身邊人。”
“放心,能害我的人還未出生呢!”少年開朗一笑跑回車旁,在車夫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掀起車簾,卻忽然回頭燦爛的笑了:“你的長相與我們不大一樣,可是很美!”
垂下頭,百裏鳴鳳緊緊揪住胸口,把白衣都抓出了一片褶皺:“墨書……”
“那是誰?”痞痞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百裏鳴鳳一抬頭正好迎上花邀月那探究的眼神:“聽名字像是個男人。”
繞開花邀月繼續前行,卻又被攔住:“是你喜歡的人嗎?”
百裏鳴鳳眯起雙目、眸中殺機一閃而過,扭過頭去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鬆開拳頭強做平靜的開口:“是位已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