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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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獸似乎對猴子屍體遺留下來的一灘血意猶未盡,掙紮著不肯回到柵欄裏,倒退時在地上犁出幾行深深的溝壑。兩張大嘴裏不斷有碎肉混合著鮮血順著齒縫留下,一截肥厚的舌頭隨即伸出一卷,將搖搖欲墜的血滴和肉末卷進嘴裏。
怪獸回欄的速度太慢,終於惹怒了負責牽引它的衛士,衛士從腰間解下一卷長鞭,對準怪獸的頭狠狠一甩,鞭子看著沒什麼威力,觸到怪獸頭上卻讓它如遭雷擊,“嗷”的一聲長喉從它喉間發出,一鞭疼痛未盡,第二鞭已經再度抽來,怪獸左躲右閃還是被抽中了,再次發出了一聲痛叫。
這次它終於學乖了,順著脖頸上鎖鏈的力道往柵欄裏退,龐大的身軀在縮回洞口的時候還卡了一下,它把其中一個頭再次縮回另一個頭下方才勉強進去。
觀眾席上,有眾多仆從捧著木托將各個客人先前賭局所得籌碼送回,如果客人有意,可以繼續進行第二場賭局。
木托端到洛之旬麵前的時候,他看到了下一場即將進行的鬥獸,對戰者是諸犍與麅鴞,看名字是看不出什麼來的,洛之旬之希望,等會兒出來的不再是可以化形的人。
他沒有下注的想法,揮手示意仆從離開,那個仆從乖順地退下了。
象爭注意到了洛之旬的麵色不佳,關切地問了一句:“洛道長怎麼了?可是昨夜休息得不好?”
洛之旬搖搖頭,回道:“沒有,城主府的招待很不錯,多謝少城主關心。”
見洛之旬不願多談,象爭隻好作罷,他今日舉辦鬥獸會,可不隻為洛之旬和封琢兩人,對麵海池裏,有幾個是他特意邀請來的家族,還有一個是自己登門的不速之客。
不過,那個客人的家世地位不低,不可輕易怠慢,因此,即使不知道他上門的目的,城主府也隻能當作好客的主人來招待他們。
被象爭當作不速之客的是海城佘家的人,他們佘家的表少爺佘竟被人修逼迫至原形被定身海底的事情,已經在海城傳得人盡皆知。
海城普通海民或許畏懼於佘家的權勢地位,不敢當麵去瞧佘竟的笑話,但是其餘三大家可沒有這個顧慮,年少輕狂的青年子弟與佘竟有仇的不少,難得有如此少見的報仇機會,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呼朋引伴地將佘竟的原身圍觀了一個徹底。
至於後來定身符時效過去之後,佘竟從原身化為人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佘家稟報洛之旬的事情,第二件就是召集門下眾人一一去找那些看他笑話的人的晦氣。
這兩天,海底城可熱鬧得很。
佘家家主得知元家交好人修之事十分重視,但是又有些懷疑洛之旬是元家放出來的煙霧彈,因此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多方探聽洛之旬的來曆,同時密切注意元家的動靜。
元洄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佘家家主就收到了消息,得知元洄最終去的地方是城主府,一向想的多的佘家家主就更加懷疑元家和城主府有陰謀。
為此,他不惜親身上陣,在沒有拜帖的情況下直接登門,欲要探個究竟,結果正好撞上了正在舉辦鬥獸會的事情。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佘家主一邊等待鬥獸會開始,一邊還在思考怎麼和象爭提要求去與洛之旬一見的時候,仆從帶著兩個人修過來了。
不用問,佘家主就能從兩人的裝束與氣度猜出兩人的身份。
他沒有出聲,默默觀察從他身前經過的兩人,最後他們在人修的席位坐下了,那兩個位置距離象爭十分近,可以從此看出象爭對待他們二人的態度十足敬重,特別是那個看起來更為年少的人修,象爭對待他的態度可以用謙卑來形容了。
佘家主的注意力重點瞬間就放在了洛之旬的身上。
洛之旬在觀看第一場鬥獸的時候,佘家主也一直在觀察他。
洛之旬見到猴妖被怪獸吃掉時,眼裏露出的難以置信與不忍,全都被佘家主收入眼中。
佘家主有些想不通洛之旬在難過些什麼,總不會時因為怪獸吃了一個罪民吧?佘家主漫不經心地想著,心底給洛之旬下了一個婦人之仁大器難成的評價,對他的印象跌入穀底。
佘家主當然知道元家重點的交好對象是洛之旬,不過洛之旬的心性在他看來太過軟弱,可能實力的確高了些,但是這樣的人在他看來未來是不會長遠的,總有一天會死在他無用的仁慈下,所以他對洛之旬的渴求已經消失。
現在,洛之旬旁邊的那個劍修,才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眾所周知,劍修在修真界是戰鬥力十分彪悍的一種人群,他們正直正義施恩不圖報,這種以直為性的人最好利用,隻消在他們麵前賣個慘,然後展示一下自身的苦處,接著大義凜然地表示不需要幫助以免拖累別人的心思,他們劍修就屁顛屁顛地上趕著來幫忙了。
劍修大多是這樣,被道門教導得太過迂直,心懷一腔熱血,自以為天下蒼生為己任,要蕩平天下邪惡之事。不過,也要感謝道門如此教導,才能讓他們可以將劍修好好利用。
對付劍修,佘家主心中自有成算,看看洛之旬,他想到了一個招攬劍修的好辦法,一切隻待鬥獸會後就可以實施。
鬥獸場的柵欄再次升起,這一次是兩道柵欄一塊兒升起來的,兩隻體型差不多的怪獸從各自的小門種走出。
南麵的一隻怪獸有一個長得像人的頭,在額頭的正下方有一隻橫長的狹長的眼睛,占據大半張臉,鼻子、嘴都和正常人的長相一樣。它的身體長得有些像豹子,不過高度是豹子的兩倍,四肢也比豹子粗一倍有餘,它身上的毛很短,緊貼著皮肉生長,毛下還有一塊一塊不規則形狀的斑塊,十分醜陋。
北麵的洞穴裏出來的怪獸長相更為奇特,同樣是人麵獸,它的眼睛卻不在臉上,而是在腋下。它的兩隻前爪已經不是爪了,而是像人的手臂一樣,手臂被用作前肢在地上行走。
這個怪獸的牙齒就不像人的牙齒那樣平整了,而是交錯的虎牙,牙齒表麵雪白,一看就是撕咬力驚人的凶物。
兩隻怪獸的體型看上去差別不大,隻不過它們對戰的工具差別有點大,一個攻擊力都在牙齒上,但是類人的前肢是弱點,另一個攻擊力在尾巴和臂力驚人的前掌上,但是類人的頭麵是它的弱點。
總的來說,這兩隻怪獸勢均力敵,光看外表輸贏隻在伯仲之間。
洛之旬不想看這樣的兩隻怪獸對打,不論是哪一個贏了,剩下的一隻都會被勝利者吃掉。而它們類人的部分被勝利者撕碎咽下的時候,洛之旬會產生一種感同身受的錯覺,即使那兩隻怪獸不論哪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封閉聽覺後的洛之旬已經不知道別人都在歡呼咆哮些什麼了,隻能看見觀眾席上那些人聲嘶力竭下做出的猙獰又扭曲的表情,宛若瘋子一樣,完全看不出一丁點風度與禮儀。
教化已經遠離了這些往日被成為貴族的群體,他們現在與野獸何異?
洛之旬垂目不再去看鬥獸場的激戰和觀眾席的醜陋,但是隨著微風飄過來的血腥味,無一不在體型他,現在他所處的地方是怎樣的修羅場。
洛之旬捫心自問,我為什麼要坐在這裏,和一群披著人皮的野獸觀看那些悲慘的廝殺?我或許根本不應該過來,和這裏格格不入的一直是我,並不是坐下了就變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
我的內心有我堅守的底線,或許可笑,或許無法為世人所理解,但是不管怎麼說,我絕不能因為這種血腥遊戲在這裏盛行舉習以為常,從而改變自己一直堅持的準則。
生命都是平等的,死亡是無法逃避的終途,生命不應當視作取樂的手段,而應該受到每個人的尊重。
環境險惡,眾人不尊重生命的態度是多年來的潛移默化形成的,但是我不是這裏的人,我受到的熏陶與此地蠻荒的教化不同,我不想被這種落後的思想同化,就需要時刻警醒,不可和光同塵,不可同流合汙,不可與之俱黑。
想到此處,洛之旬彷佛被打通了什麼關節,頭腦豁然清明。識海中的星宮彷佛感受到了一種奇特能力引發的共鳴,整個星宮震動了一下,差點讓洛之旬以為識海地震了。
震後,星宮中的散亂的橙光驀然一變,不再是由小星星散發出來後雜亂無章地在星宮中隨意飄蕩,而是慢慢自動收束,眾多星光集結在一處,最終形成了一本書地模樣。
這本書地封皮沒有字,書脊上也沒有任何標識,它在形成後一台階一台階地上升,最後越過九層之台,來到最大地那顆橙色星球下方。
無字書仍不滿足,咻地一下往橙色星球撞去,洛之旬大驚,以為會發生彗星撞地球的大爆炸,沒想到它卻像滴水入海般,沒有興起任何波瀾地融入了星球中。
橙色星球周圍的米粒大小的行星像是終於有了歸宿,一顆顆飛向橙星中的無字書,書頁無風自動,一頁頁地飛快翻過,最終在最後一頁書停下。
小星星全都自動停留在最後一頁上,化作一個個大小各異的靈石般的晶體鑲嵌其中。這一頁書的第一豎行終於出現了文字:詩集。
作者閑話:
求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