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緩緩打開，出現在頭頂上方的是明亮的白色帷帳，身體躺在溫暖軟和的地方，我動了一下手腳，我沒死，沒有被司馬顯文殺死，也沒有被卻雲樓殺死，更沒有被李秉城殺死。
    “王。”
    我不想動，一聽到這個聲音全身上下似乎有螻蟻啃噬一般，我厭惡至極，李秉城，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殺了我的步搖妃？
    他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沒有半分愧疚和擔憂。
    “你以為你做對了？”我冷冷出聲。
    “王，回到南越，任你責罰。”
    我無力看他，看他一眼我覺得都是罪惡。
    “卻雲樓同意我們返回南越，閩越已經投降中州了，從此以後劃江而治…，珠江。”
    無論他怎麼說我都沒興趣再聽了，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就算南越此刻被卻雲樓滅了國我也不在乎了，去他媽的權勢和自由獨立吧，誰願意爭誰去爭吧。
    我扭過頭去，連身體對著他都覺得惡心至極，這時候，眼睛忽然掃視到枕邊有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手不由自由的摸了上去，似乎觸到了什麼冰涼堅硬東西，我一把抓在手中，“金步搖…”
    手顫抖的將東西拿到眼前，一支閃閃發光的鳳簪步搖，簪頭鑲嵌展翅高飛的五彩鳳凰，九條鎏金色流蘇飾物懸垂下來，多麼高貴美麗的金步搖啊。
    淚水瞬間如泉水湧出，再也無法控製住心中的悲痛，我放聲痛哭出來：“金步搖，我的步搖妃…”
    “這是卻雲樓斬殺九頭鳥之後，遺落在地上的鳳簪步搖，這才是真正的金步搖。”
    是呀，沒有不詳鳥九頭鳥的妖力，也沒有慕容阮君的身體，多麼純粹的一支金步搖啊，鳳凰展翅高飛，他不會有慕容阮君如白玉蘭般的純潔雅靜，也不會有九頭鳥體內的邪惡，其實，在慕容阮君講述的那個故事裏，慕容焉被滅族的時候，九頭鳥殺了很多人吧。
    “王，卻雲樓在外麵已經等候多時了，他有要事與你商談。”不知過了多久，李秉城才在我眼前稟道。
    我將金步搖藏於懷中，說：“讓他進來吧。”
    我剛要下床，卻雲樓一步跨進屋內，箭步上前阻攔：“南越王，不必。”
    “我沒生病沒受傷。”
    “你是沒生病沒受傷，你傷的是心。”
    我冷了他一眼：“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那大可不必，終有一日，我會光明正大與你一戰，奪回屬於我南越國的地盤。”
    “好，有誌氣，我等著南越王與我一戰的那麼一日。”他說話一向豪氣衝天，就像他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恍如天神一樣。
    “中州與南越從此劃江而至，不是長江，是珠江，因為先前閩越郢氏已經投降了，至於伶仃洋以南以西的地盤，隻要南越王有心治之，那便辛苦了。”
    “我沒輸。”
    “是，你隻是沉迷於一個不切實際的夢魘，這個夢魘就是那支占用了慕容阮君身體和九頭鳥的金步搖，你的步搖妃，南越國王後。”
    我無言沉默，他和李秉城合力算計了我，此刻竟然還敢在我麵前提及。
    “以後中州又有了新的皇帝，不再姓司馬，你和司馬氏王朝之間的仇恨也一筆勾銷了。”
    “對，你做的好事，以後中州又有了一個新的王朝，姓卻。”
    “不，你錯了，我隻是一介武將，保家衛國是職責所在，新皇即將登基，名南宋琰。”
    我驚訝的盯著他。
    “你不信，對吧？任是誰也不信，王朝覆滅在中州太常見了，司馬王朝腐敗已久，難以取得貴族的信任和百姓的擁戴，南朝初立，新皇登基，萬象更新，普天同慶。任中州王朝如流水更迭，南越趙氏王朝卻曆經百年穩如泰山，哎，有時候我真想揮軍南下蕩平百越之地，最後還是放棄了，趙佗乃是當年嬴政派往南越征伐土著的大將軍，嬴氏滅亡後他在番禺自立為國，無可厚非，趙氏治理南越數百年，民富物庶，富可敵中州，任何人為的戰爭都是違天不詳，就等它自然滅亡的那一日吧。”
    我不信他能這般好心，南越王身陷囹圄，任人宰割，他能這麼輕易放過我，倏爾想起那夜在房頂偷聽到他和司馬顯文的對話，我問道：“你在司馬顯文麵前說要保我，是真是假？”
    “是真。”他誠懇的回答我。
    “為何？”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而轉身似乎要走，可他並沒有離去。
    “南越王，臨別之前，卻某對你一絲勸告，做人，不能冷酷無情，更不能狼子野心，殺的人多了，自己就真的成了殺人犯。”
    話畢，他便步履沉穩的離開了。
    李秉城進來，我問道：“是你將步搖妃的事告訴了卻雲樓？”
    他猶豫了一下，點頭：“是。”
    我說：“你可以殺了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