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守著星月與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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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問我二十年前的江湖氣象如何,你不會想知道我是否過得幸福快樂,但我記得那不應該屬於我的南北江湖,各自擁有一片最明媚的豔陽天。
那是二十年前某個慘遭屠龍的日子。
燭龍門新任掌門雲璽雙膝跪在大白寺守著兄長的衣冠塚,十五歲的少年,他哭得很傷心很傷心,他無法想象失去大哥的日子接下來該怎麼過,是以他日日前來陪伴,每每泣不成聲,然,雲璽的哭泣聲音卻漸漸變小變弱,他依舊傷心至無法正常飲食、無法入眠,某日,他不哭了,兄長的死讓他決心提起仇恨,旁人適時提醒,“幫主,再這樣哭下去,眼睛會給哭瞎呀。”
少年劍客東衛無人,年僅十六,與雲璽自小玩在一起,情誼深厚,平常不愛說話,由大白寺師父一手帶大的俗家子弟,就因與前來寺中的施主,也就是與他同齡的燭龍門二少主雲璽打了一架,為護水鴨性命引發幹戈,東衛無人力搏二少主,從此不打不相識。經寺院方丈開導後,從此二人結為好友。
東衛無人與雲璽很親近,但他兩人個性迥然不同。
一個是大白寺的帶發修行者,一個是噬血的二少主。
東衛無人在大白寺鍾聲下鑄成了一口劍,日夜不離,那是他唯一真誠看待的對象,那是他的命,他的劍。
他對冰冷的劍是如此寶貝,劍上的召喚,來吧,跟我走,來吧,東衛無人,我的主人。
彷佛看見一名女子翩然起舞,那是幻想中的母親,彷佛看見一名壯士壓製猛虎,那是他無緣的父親。
一個人一旦對某個東西注入了感情,就算此物非真,此物無情,也覺得它是一個活物。他的劍始終無言,接受不了這冰冷的事實,於是乎,他與劍立下了時間之約,認為此劍不會回答,是因為它還學不會說話。
人與劍相愛,東衛無人最後愛上了他親手打造的劍。
東衛無人想離開大白寺,他要去尋找能讓他的劍開口說話的人。
雲璽在十五歲那年成了幫主,東衛無人天生頗具慧根,悟出仇恨是一條死路,過去經常麵對殺性瘋狂的二少主,如今他勢大力大更是加倍殘酷,漸漸不能忍之,終於在某個豔陽天毅然而然離開大白寺,決心與雲璽分道揚鑣,離開時東衛無人說:“雲璽,吾將四處雲遊山水,切勿掛念。”
當時東衛無人的劍術非常厲害,堪任頂尖,雲璽問他:“用你的劍留個紀念,本主就當是你。”東衛無人在石上劃出一道劍氣,留下清楚四個字:浮雲寫冠。
眾人嘩然,圍觀者眾,繞著這塊石碑研究,一名不明就裏者嚷嚷著:“好字,極好!”然而,這卻不是雲璽要的東西,他說:“至今,我連你最厲害的劍招都不曾聞過,往後若欲向人稱讚你,該如何說啊!”
雲璽聽人說東衛無人藏招,私下偷偷練著神功,如今他又要遠行,自然不會輕易放人,再度索問:“真不夠意思,你與我差一點成為義兄義弟,別再藏著,我都知道了。”叨叨絮絮了好幾句,東衛無人搖搖頭。
私下練劍,此道劍氣必須蘊化若幹年方能成形,也就是說,你得活上五年八年十年才能一睹最終奧妙。但在東衛無人眼裏,這還是個不成熟的功夫。
不願意賜下私藏的劍招,無辜的石碑立刻遭殃,東衛無人前腳一走,雲璽憤然將碑拔除,“什麼東西,東衛無人,你要走就走。”命人將石碑拋下穀,那塊石碑就這樣一路滾落陷入沙洲露出五吋碑頭,與附近的石塊混在一起。
旁人提醒:“這東衛無人平常寡言也就罷了,幫主待他如親,他卻不知好歹,還記著他做什麼!”雲璽一時氣憤命人擊碎,將那四字浮雲寫冠斷成好幾段。
與其說東衛無人離開起因於雲璽之殘暴,不如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心愛的劍。
為讓它散發異彩,不惜一切代價也願意妥協。
有人向他介紹文武雙全的玄英門之主,也就是後來的玄英王,天空有北鬥七星自成一局,中原南方地麵上有數個門派連成一個局勢,謂之南盟,與中原武林盟主武紅玉互相抗衡,而暗中與武紅玉結為金蘭的玄英門主雲子桓夜觀天象,內心蠢動,開始於夜半寫下《南方大雲聯盟全覽圖》,派人秘送武紅玉。
南盟當中,雲少風與雲璽並列為南盟雙星,但這雲璽對應的星曜又比雲少風更亮,份量也更重,將燭龍門列在書中首卷,大有天命在此人之勢。
令他傳達口信:“雙星必滅,必須削弱!”
東衛無人擔任送書使者,通過玄英王的考驗。
正當南盟群起訕笑武紅玉生的兒子都不怎麼樣,集會拿出來當作趣談時,熟悉南盟的東衛無人遇上了祿馬台五大院五大總帥,驚訝於那完美無瑕的武藝,一群幫主依然不斷嘲諷武紅玉的兒子:“小崽子敢自稱小戰龍,還沒見過吾等威能,才剛剛長齊了毛就以為這樣可以嚇唬咱們,大家說說看,如何治治他,誰吃飽了沒事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眾人問:“小崽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們誰見過?”眾皆搖頭。
祿馬台小戰龍是誰?
諸位掌門皆無緣與之打過照麵,大凡高高在上徜徉雲端者皆有個通病,輕易看輕小輩,大方嘲笑一陣後就無人再理會他了。
可有一個人將之放在心上,雲璽,他的兄長被祿馬台絞死,他產生邪惡心思,一仇報一仇,誓言將祿馬台抓來還我血仇。
雲璽目標堅定,回到燭龍門與旗下殺手團商議,模擬了多套計劃。
正此時,東衛無人在外流浪了一趟,帶著不為人知的江湖秘密回到大白寺重拾他過去的寡言生活,寺前懸掛的大鍾傳聲好幾裏,粉白色的牆綿延著天際,他拄著那口最心愛的劍,目光望向雲璽。
“我這一路聽聞不少江湖消息,那個自稱身上有索雲煉的人叫做武長瓔,誌在中院總帥,據說他的個性坐不住,屬性為馬,是以經常東闖西闖闖出一堆禍事,那闖王其實就是闖禍王的意思,雲璽,他是武紅玉最心愛的寶貝兒子,隻要將他綁在身邊,那祿馬台就得凡事讓你三分。”
摸不透,猜不著,染了江湖味的東衛無人依舊沉默寡言,他守著月,守著星,守著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