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笛音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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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到外麵的幾人因為距離太近,難免受到影響。
“趴下!”宋清喊道。
楚雲中有意無意的翻了個身,護著宋清,防止他受傷。
爆炸帶來的衝擊力壓的眾人快要被拍在地上,這種時候若是貿然起身,隻怕會被炸成碎片。
宋婉及時在屋子周圍布了個小型的結界,大大減少了爆炸產生的建築物的碎塊。
過了好一陣,周圍徹底寂靜了。
令人慶幸的是,沒有人受到嚴重的傷害——最多隻是擦破了皮。
院子裏的火隨著晚秋的離去逐漸消散。
小六子最先坐起來,直愣愣的看著那一片廢墟,“晚秋姑娘她……”
宋婉扶著沒被炸掉的牆站起來,拍掉衣服上的塵土,神色凝重,“除非豁出性命,不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爆發出這麼大的威力,晚秋隻怕是沒得救了。”
同為火靈根,在這一點上,宋婉有絕對的發言權和信服力。
另一邊,宋清探了探於理的鼻息,暗道不好。
楚雲中道:“他這是……沒氣兒了?”
小六子湊過來,按住於理的脖頸處,過了幾秒,搖了搖頭。
宋婉暗中捏緊拳頭,“好一個夜燃門下的弟子,竟然如此陰毒。”
宋清道:“他可能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於理活著回來。”
宋婉道:“怎麼說?”
宋清掀開於理肩膀處的衣服,道:“你看他肩膀的位置。”
那裏有一個六芒星形狀的刺青。
“這不是夜燃的標誌嗎?”
“正是,夜燃門下的弟子都會有這個標誌,不過不在同一個位置上罷了。”宋清的神色裏不乏凝重。
楚雲中道:“你的意思是,於理本來就是夜燃的弟子?”
宋清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隻怕是被人利用了。”
於情於理,本該走那陽關大道,如今一個屍骨無存,一個至死未能再見親人一麵。
小六子提議道:“我們去看看院裏怎麼樣了吧……”
宋清點頭表示同意。
楚雲中道:“小心為妙,防止他們還有埋伏。”
幾人打著十二分的精神,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已經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斷掉的木頭。
靈火不會對使用者造成傷害,所以於情仍然是原本的模樣,隻是沒了生氣,晚秋大概是有意把損失降到最低,所以院裏損失的不算太嚴重。
至於剩下的幾個黑衣人,連個骨灰都沒剩下,全被燒的幹幹淨淨。
宋清等人在院子裏站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應該是……沒有別的黑衣人了?”小六子問。
楚雲中道:“這麼久了沒有動靜,準兒是沒有了。”
宋清道:“嗯,先處理一下吧。”
處理完兩人的後事,已是深夜。
楚雲中又找不到宋清的人影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楚雲中大約也能猜到宋清在哪兒。
楚雲中緩步走在雪地上,邊走邊想。
於情姐弟二人的死,最不好受的可能就是宋清了,畢竟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也不是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
繞到內院,遠遠聽見悠遠的笛聲。
那笛聲悠遠而綿長,帶著淺薄的淒涼。正如宋清為人,沉穩而淡然。
宋清的情緒似乎一向如此,宛若平靜的湖麵,無風時不曾有波浪,有風時也僅僅隻是幾圈漣漪。
楚雲中走到樹下,靠著樹幹。
隻要他一抬頭便能看見坐在樹枝上的宋清。
他偶爾也會好奇,既然宋清如此怕高,為什麼非要坐在樹上,不會徒增煩惱嗎?
一曲終,兩人都沒有率先開口。
楚雲中有些耐不住周圍的寂靜,“你……還會吹笛子?”
“嗯。”
楚雲中道:“好聽。”
見宋清沒有下來的意思,楚雲中幹脆幾步輕功,也坐到了樹枝上,與宋清僅有樹幹之隔。
在這個位置,隻能看到對方垂下來的雙腳和遠處的燈火。
楚雲中大概能明白,宋清為什麼會喜歡待在樹上了。
頭頂上的是萬丈星河,腳下的是萬家燈火。求的便是那片刻的寧靜與安穩。
楚雲中道:“今晚的月光很美。”
宋清把頭靠在樹幹上,輕聲應道:“是很美。”
“長夜漫漫,若能有笛音為伴,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宋清道:“想聽就直說。”
楚雲中輕笑道:“想聽你吹笛子。”
宋清坐直身子,把笛子端到嘴邊。
婉轉的笛音傾瀉而出,這支曲子與上一支的節奏雖然都不快,卻明顯不是悲傷。
寥寥的笛音,是漫天的雪,深夜的燈,歸鄉的旅人,無言的默契。
是人間的煙火。
楚雲中望著皎潔的月,認真聆聽著宋清的笛音。
他突然在這婉轉的笛聲中萌生出了時間若能在此刻靜止的思緒。
甚至於說,他希望留在這,就留在宋清身邊,就這麼過一輩子,從少年到白首。
沒有家國牽絆,沒有絲毫顧慮的奔向那個人。
是喜歡嗎?是喜歡吧。
宋清終於還是成了他年少的歡喜,是他心間的月光,是他心尖上的一點紅。
等楚雲中終於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經收不回自己的心了。
少年的喜歡,來的熱烈又純粹,不沾染分毫的世俗,最後止於唇齒之間。
若要楚雲中捫心自問,這樣的感情屬實不該。
理由?無非是倫理不容,背負著家國仇恨,或者是難以確定宋清對自己的感覺。
楚雲中不打算告訴宋清,至少現在不會。
或許等到將來的某一日,等到宋清動了那樣的心思,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來告訴他。
在那之前,以朋友的身份留下,沒有什麼不好。
夜很長,時間也還很長。
一曲終,楚雲中道:“宋清。”
“什麼?”
“沒有什麼,隻是突然想喊你。”
宋清無奈道:“嗯,我聽到了。”
楚雲中的嘴角都跟著上揚,“我記得,你今年應當十八歲。”
“嗯。”
楚雲中輕笑道:“那我還應該叫你聲哥哥。”
宋清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必,喊名字就挺好的。”
楚雲中道:“好,不叫就是。”
“你……比我小幾歲?”
楚雲中換了個姿勢,靠在樹上,把兩條腿搭在樹枝上,“小兩歲,我十六。”
“我一直以為你比我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嗎?”
宋清認真道:“真的。”
“那我可真是榮幸。”
“……少貧。”宋清突然反應過來,“你傷好了?”
楚雲中楞了一下。
完了,這下裝不下去了。
楚雲中嘿嘿一笑,“你聽我解釋……”
宋清道:“說。”
“之前在胡老先生那的時候,其實胡老先生順帶給我治了個病,現在隻是稍微有點疼,不礙事。”
“……嗯,那就好。”
還好還好,看來是不用挨砸了。楚雲中舒了口氣。
“回去了。”宋清道。
楚雲中一本正經的說道:“遵命。”
一個月後。
自從楚雲中替宋清擋了一劍之後,宋清似乎就默認了讓楚雲中睡在房間裏,所以楚雲中這一個月來睡的格外舒坦。
“楚公子早!”小六子熱情的和楚雲中打了個招呼。
一個多月下來,坊裏的人早就習慣了楚雲中在秋扇坊裏溜達,宋清對此也沒什麼意見,因此坊裏人見了楚雲中大多都會禮貌性的打個招呼。
當然,坊裏的人也沒幾個敢說楚雲中閑話的。
“早啊。”
楚雲中四處看了看,“宋清今早又出去了?”
“是,坊主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看楚公子睡得熟就沒叫,坊主托我告訴楚公子一聲。”
楚雲中早就習慣了宋清偶爾消失,道:“好,那他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小六子老老實實的回答:“沒有,不過坊主一般都會在辰時前回來。”
“知道了。”楚雲中道,“最近坊裏可有需什麼需要幫忙的?”
“啊,我來就好,楚公子不必費心。”
聽到這話,楚雲中沒有說什麼,慢悠悠的溜達著走到門口,等著宋清回來。
沒多久,宋清就拎著個袋子回來了。
楚雲中自然的結果宋清手裏的袋子,“這是什麼?”
宋清擦了擦額頭,道:“麵粉。”
楚雲中把袋子往肩上一放,扛著就走,“要這麼多麵粉做什麼?”
宋清走到楚雲中前麵給他帶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楚雲中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宋清領著楚雲中進了廚房,楚雲中把那一大袋麵粉放在地上。
宋清熟練的洗碗,接了水準備和麵。
楚雲中在一旁認真的看著,他自幼便在宮裏呆著,除了跟著先生學習便是練武,嫌少能看到如此場景,難免會覺得新鮮。
兒時的楚雲中偶爾也會跟著娘親做麵食,隻是自從郭氏去世後,楚雲中就不再踏進廚房了。
楚雲中對於廚房的印象也隻有寥寥幾筆,他那時還太小,連同關於母親的記憶都不太清晰。
“這是要蒸饅頭嗎?”
“對。”宋清說著,手上的動作也不曾停下來。
從這熟練程度上看,宋清下廚也不是一天兩天。
楚雲中盯著那一大袋麵粉,摸著下巴思考了好半天,最後還是猶豫著開口問道:“你蒸那麼多饅頭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