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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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元節一大早,天都還沒亮,宋清輕輕的推開窗,看著熟睡的楚雲中,最後決定從另一邊翻出去。
噠,腳落地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
這一大清早的,還是不要擾人好夢了。
宋清一推內閣的門,見到的就是一副無比熱鬧的場麵。
小六子抱著一摞箱子從左邊出來,艱難的轉過頭跟宋清打了個招呼,“坊主早,楚公子沒跟你一塊過來麼?”
“沒有。”
說話之間,上層的箱子突然掉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宋清一把接住了那個箱子。
“小心些,我幫你拿點。”
小六子嘿嘿一笑,“那哪兒能,我來就好,坊主你快去忙吧,婉姐還在梳妝呐。”
“嗯。”宋清順帶著幫著小六子把箱子擺好。
轉過眼宋清就又從眾人的視線裏消失,去了二樓。
沒過多久,楚雲中也醒了。
楚雲中眼看著落鎖的房門,心想:這人怎麼悄無聲息的就走了呢?
楚雲中剛到門口,就聽見一個女聲喊到,“接著——”
嗖——一個胭脂盒子從楚雲中眼前飛了過去,楚雲中把頭往後這麼一仰,差點沒閃著脖子。
這一大早怎麼還用上暗器了??
對麵那姑娘接了胭脂就開始上妝,仔細這麼一瞧,豁,內閣來來往往的都是在化妝的姑娘,年紀小些的都是稍大些的姑娘幫著畫的。
簌——一個輕盈的身影從二樓的柵欄翻了下來。
來人正是宋婉,隻見她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裙子,頭帶著金釵,頭發挽在腦後,眉間畫著花鈿,媚而不妖,身上的配飾叮當作響。
“二坊主。”一旁扔胭脂的女子行了個禮,道。
“快些收拾,一會兒還要去踩點。”
“是。”那女子又接著畫起了唇妝。
宋婉道:“今日坊裏事務頗多,楚公子請便吧。”
楚雲中道:“無妨,不用在意我。”
於是,楚雲中坐在一邊,拿著個饅頭,一邊啃,一邊看著坊裏的人忙的不可開交。
楚雲中不禁感歎,上台是真的麻煩,又是梳妝又是準備道具,難怪坊裏的人天不亮就要起來。
就在楚雲中剛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時,大家夥也都收拾完了。
小六子那亮堂的嗓音在坊內響起:“請各位姐姐按照順序排好,一會去台子上踩點。”
隻見從不同的房間走出來不下三十個姑娘,她們中的不少人穿著相同樣式的戲服,但是明顯不是領舞,還有些姑娘抱著樂器,跟在眾人後麵。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六子手裏多了條繩子。
“一,二,三。”
小六子用力把繩子往下那麼一拽,廳內頓時響起一陣機械運作的聲音,對著東麵的一扇門打開了。
哢噠,隻見一個掛著一排鑲銀邊的牌子的架子從那扇門中被推出來,木牌下的流蘇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那些木牌足足掛了兩行,壯觀,太壯觀了。
小六子在一旁挨個點名,被點了名字的姑娘會上去拿下自己的牌子,念到最後,第二排的牌子就隻剩下了兩個。
宋婉等著小六子點完名字,過去抽了一個掛在腰際,“好了,需要上台的先去台子那邊候著,剩下的幫忙搬東西。”
……怎麼沒瞧見宋清?
楚雲中往二樓看了看,也罷,待會總會見到的,眼下還是要先保證安全。
“帶我一個——我幫你們一塊搬。”楚雲中小跑著過去了。
宋清在二樓的窗戶邊往下看,手裏握著一塊牌子,宋清用手指輕輕的在上麵摩挲著,這塊牌子和下麵的牌子都不同,那是一塊鑲了金的,雕著一把小扇子的木牌,下麵掛著一朵白玉雕成的梅花,牌子背麵,刻著一個精巧的字——承。
盛元節的大戲台在三十六坊的中部,也是人流最為密集的地方,戲台上方的房頂特意做成了螺旋狀,在這裏唱的曲子可以一直傳到很遠的地方。
正所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一大清早,周圍還沒有什麼人,小六子搬了個凳子站在上麵,小心翼翼的往台子上掛燈籠。
宋婉站在台下指揮,沒一會兒,場地也布置好了。
天已經大亮,來的人也多了起來。
伴著鑼鼓這麼一敲,這場戲才正式開始。
楚雲中依舊混在人群中,仔細觀察這這些看似普通的人群。
其實他從剛才就發現,戲台周圍早就暗藏了不少武功不低的暗衛,不過這些人大約都是一早安排好的。
真正的對手,藏在人群裏。
這樣一場盛大的表演,能從早上一直持續到戌時。
台上的人換了又換,楚雲中始終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直到酉時,人群中突然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楚雲中的心沉了沉,果然,那些藍袍就是衝著宋清去的,還有一場,下一場就是宋清的壓軸,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
宋清一上台,楚雲中第二次被他驚豔到了。
這一次,宋清穿的不是太繁雜的戲服,而是一件月白色的長衫,手裏拿著那把扇子,最大的區別大約就在於,宋清帶了個帶紗的鬥笠,剛好遮住了他的臉。
這一次,宋清用的是他的本音,那是屬於少年的,溫柔而又清朗的嗓音。
曲子正進行到高潮部分,台下的藍袍突然有了動靜,一支箭從人群中射向了舞台的方向,台上的宋清當然沒有錯過箭發出的那一瞬間,當即一轉身,嘴裏的曲子不停,那支箭就這樣擦著宋清的衣角射到了牆上。
宋清的動作毫無異樣,就好像他當真沒有察覺那一箭。
可是這隻箭還是在人群中引起了騷亂,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殺人了——”
他這一喊,瞬間激起千層浪花,整個人群都亂了套,哭喊的,慌忙往門口跑的,嚇蒙了不知所措的,湧到了一起。
小六子和宋婉對視一眼,立馬開始疏散人群。
因為早有準備,到目前還沒有人受傷,但是那些藍袍豈會就此罷休,兩個藍袍靈活的從人群中穿出來,眼看就要夠到台子了。
宋婉手一揮,一把火焰砸到了其中一個藍袍身上,那藍袍立馬躺在地上打滾,想把火撲滅,可惜靈火並沒有那麼好對付,他幹脆直接把手中的暗器丟了出去!
“小心!”
暗器不是衝著宋婉去的,而是直直的打向了楚雲中。
這麼點兒小玩意兒當然難不倒楚雲中,楚雲中抽出劍把暗器打落,此時,從一對一變成了混戰,那些藍袍的數量遠比他們設想的要多。
這些人特意偽裝成百姓的模樣讓他們放鬆警惕,再來搞突襲。
不過秋扇坊也不是吃素的,宋婉一早在戲台附近備了人手,雙方實力不相上下。
另一邊,一群藍袍見楚雲中,宋婉等人太難纏,幹脆直接對宋清動手。
宋清一個掃堂腿過去,倒了三四個人。
顯然,宋清的武功並不差。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雙拳難敵四手,這些人本就是衝著宋清來的,哪裏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再這樣下去,要麼被砍傷,要麼體力耗盡。
楚雲中打完了他那邊,又過來幫宋清,兩人配合的異常默契,對方被打的差不多了。
突然間,一個藍袍從一旁殺出來,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箭,直直的朝著宋清過來。
糟了,這個距離根本不可能躲得開。
宋清已經做好了被捅一劍的準備。
“宋清小心——”說時遲那時快,楚雲中猛地擋在了宋清身前,而那把劍,直挺挺的穿過了他的身體。
“唔——”
滴答,滴答,幾滴鮮紅的血落在地上。
宋清呆住了,他沒有想到楚雲中會如此奮不顧身的替他擋劍,宋清隻覺得他心裏有一根一直緊繃著的弦斷了,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個藍袍似乎也沒料到這種情況,就在她猶豫的那一瞬間,宋婉立馬找到機會製服了她。
宋清這時候也沒心思管偷襲不偷襲的事兒了,最要緊的是先救楚雲中。
宋清在迷茫了那麼幾分鍾之後,立馬安頓好了一切,請了大夫。
大夫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後,道:“這劍傷並不致命,隻需塗了藥好生修養,用不了多久就會好,隻是這劍上塗了藥,恐怕要好一陣才能醒過來了。”
宋清有些疲倦的看著大夫,道:“謝謝您了。”
宋清送走了大夫,默默的走了回去,轉身的背影裏多少有些落寞。
宋婉伸出手準備拍他,到底還是收了回去。
“宋清……你沒事吧?”
宋清很勉強的笑了笑,“沒事,回去吧,這邊交給我就行。”
回到房間裏,宋清關上門,房間裏隻有一盞昏黃的蠟燭還亮著。
為什麼?
比起震驚,宋清心裏更多的還是愧疚,這麼多年以來,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撐起一切,更何況藍袍本就是衝他而來。
在他的記憶裏,如此奮不顧身來救他的人,楚雲中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宋清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話到了嘴邊,也隻有歎息罷了。
他不想承認自己無能,可惜,一個沒有靈力,身患隱疾的人,恐怕連自己都難以保全,又如何能保的住別人呢?
作者閑話:
是個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