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婉姑娘，你不覺得燙手嗎？”
    燙手？？宋婉驚了。
    隨即收了靈火，道：“不會，我本來就是火靈根。”
    “那秋扇坊裏不會都是有靈力的靈族……吧？”
    宋清：“不全是，內閣的姑娘大部分都是有靈根的，主樓一般都是普通人。”
    秋扇坊的特別之處，楚雲中算是徹底見識到了。
    且不提為何秋扇坊為何敢和靈域的大門派正麵剛，單單隻是從秋扇坊內純靈族的數量上來說，就已經足夠讓人驚歎了。
    要知道，秋扇坊大大小小的屋子可是足足有三百間。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配合的地方？”楚雲中問道。
    宋婉微微一笑：“那就還請楚公子多配合配合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夜燃動手了。
    一轉眼到了盛元節的前一晚，主樓內燈火通明，依舊是那副歌舞升平的模樣。
    楚雲中背著手，走在通往內院的走廊上。一邊走著，一邊想：今天好像一直沒看見宋清啊？
    雖說內院附近通常不會有人來，可這安靜的好像有些過分了。整個院內隻有楚雲中踩在走廊上殘餘的薄雪上的沙沙聲。
    噠。
    突然間，楚雲中上方傳來了一聲很輕的腳步聲。
    “誰?”楚雲中猛地一回頭，身體下意識的繃緊。
    寂靜了片刻，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從上麵跳了下來。
    她向楚雲中行了禮，道：“晚秋見過楚公子。”
    楚雲中仍舊沒有放鬆警惕，“你為什麼跟著我？”
    晚秋道：“晚秋並非有意跟著楚公子，隻是奉坊主之命在此排查可疑人物。”她頓了頓，“我是二坊主的親信之一。”
    她抬頭的那一瞬間，楚雲中徒然升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兒見過？
    楚雲中輕笑了一聲，“這樣啊，那是我誤會了。”
    晚秋道：“楚公子，告辭。”說著，又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楚雲中雖然疑惑，可既然人家都那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穿過走廊，就是內院的那片小花園了。
    這片花園剛好對著宋清房間的窗戶，花園裏有一株很高的樹，因為是冬天，那繁密的樹枝上一片葉子都沒有，柔軟的月光灑在院子裏，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縱橫的樹枝之間有一小片白色的衣角。
    那棵樹的樹幹大概需要五六個人才能抱得過來，少說也有百年的曆史了，如果坐在靠近樹梢的位置上，大概很難被發現，尤其是在夏天枝葉茂密的時候。
    楚雲中突然有些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寧靜。
    他悄無聲息的繞到樹下，一抬頭，透過樹枝去看那個孤獨的影子，他依稀聽見，那人微不可聞的歎氣聲。
    糾結半天，他還是開口了：“你果然在這裏。”
    樹上的影子晃了晃，“你又知道了？”
    楚雲中笑了，“嗯，在擔心明天的事情嗎？”
    “嗯。”宋清輕輕的應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站在樹下的楚雲中，“你不是去主樓了嗎？”
    “是啊，我一想著今天沒瞧見你，就到這裏來看看。”
    片刻的靜默之後，楚雲中道：“下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宋清看著地麵，不由得有些發暈，“不去。”
    “不去也沒事，下來吧，上麵冷。”
    宋清把眼睛閉上了，順帶往樹幹那邊靠了靠。
    “噗，原來你恐高嗎？”楚雲中眼裏滿含著笑意。
    宋清把臉一別，“誰說的，如果我恐高就不會上來了……”
    楚雲中更開心了，“那你為什麼不下來？”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宋清不由得有些氣惱，這還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被人猜出老底。
    “沒關係，你跳下來，我接著你。”見宋清不理他，楚雲中又道：“信我，我肯定能接得住。”
    宋清到底是把眼睛睜開了，看著下麵伸出雙手的人，他突然恍惚了一下，鬼迷心竅了一般，鬆開了抓著樹幹的手，從樹上滑了下去。
    宋清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其實楚雲中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確實，是怕高的，隻是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經習慣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在這裏呆著罷了。
    微涼的風吹起宋清的衣服，在空中留下一道光芒。
    沒有預料中摔在地上的疼痛感，雖然楚雲中因此踉蹌了那麼一下，可他還是穩穩的接住了宋清。
    宋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楚雲中攬著腰帶上了房頂。
    “你幹什麼！”
    “帶你去個地方——”楚雲中還特意拉長了語調。
    “你放開我！”宋清本能的想要掙脫，楚雲中反而把他摟得更緊了，迅速的從三十六坊的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
    過了沒一會兒，楚雲中停在了不知誰家的屋頂上。
    “你……放開我。”宋清氣惱的瞪了楚雲中一眼。
    沒想到楚雲中居然還玩兒陰的。
    楚雲中倒也不氣，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好啊。”說著就鬆開了手。
    失重感淹沒宋清的那一瞬間，宋清幾乎是本能的揪住了楚雲中的衣服。
    “楚雲中！”
    楚雲中笑的更開心了，“在，我在這兒。”
    宋清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楚雲中開口道:“你看那邊。”
    宋清把目光轉向了眼前的景物，又瞬間被震撼住了。
    那是怎樣的一副景象啊。
    站在三十六坊的最高點往下看，恰好能看見那一片如鏡的湖水。
    月光帶著溫柔的溫度，在湖麵上漾開，留下淺淺的漣漪。
    此時已是深夜，整個三十六坊內隻有幾盞燈籠還亮著，冬日的風帶著微涼的溫度，吹起宋清的衣角。
    夜空中飄落了幾朵雪花，落在楚雲中的肩膀上。
    一時間，宋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甚至忘了要從楚雲中身上下去。
    “心情好點了嗎？”楚雲中很輕很輕的說道。
    宋清回過神，“嗯。”
    “是不是很好看？”
    “你……”
    宋清到底是沒問出口，話鋒一轉，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楚雲中道:“這幾天在靈域也不是白待的嘛。”
    也是，楚雲中也幾天就沒閑過。
    楚雲中：“明天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擔心。”
    “有我在，不會有問題的。”
    宋清突然有些不適應，這大概是他十八年裏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我不是在擔心明天的事情。”宋清輕聲道，“我隻是……”
    “隻是什麼？”
    宋清歎了口氣，“沒什麼，回去吧。”宋清掙紮了一下，這一次，楚雲中倒是直接鬆開了手。
    宋清站在房頂上，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要怎麼下去？？
    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就輕易暴露他會武功吧？
    楚雲中又想笑了，宋清八成是在糾結要怎麼下去，其實宋清會武功的事兒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楚雲中的觀察力那是一等一的好，早在他去秋扇坊前，半路殺出來的那顆石頭就是混在人群中的宋清扔的。
    楚雲中伸出手，“害怕了？我帶你下去？”
    ……
    誰怕了？
    可宋清還真不能說他不怕，說了，就相當於把他暴露出去了，不說，他也不太想讓楚雲中帶他下去。
    楚雲中極其認真的看著宋清，宋清被楚雲中盯的渾身雞皮疙瘩。
    為什麼總覺得自己被他猜的透透的？
    許是知道宋清這人別扭的很，楚雲中幹脆直接伸手把宋清扯下去了。
    “抓緊了——”
    失重感再一次淹沒了宋清，讓他隻能死死抓住楚雲中的衣服。
    “楚雲中——”
    “我在我在。放心，我不會把你丟下去的！”
    當初就不該留下他！
    如果讓宋清自己用輕功回去，那倒是無所謂，但是，讓別人帶他那簡直要了他半條命了。
    恐高是真恐高，要強也是真要強。
    等到回了內院，宋清拿出扇子啪的在楚雲中腦袋上砸了一下。
    力道並不重，但是在安靜的夜晚裏，這一聲格外的清脆
    “嘶，我錯了我錯了——”楚雲中捂著腦袋往後跑了好幾步，“等等，你隨身帶扇子幹什麼……哎別別別，我錯了，我下次還敢——”
    啪，又是一聲清脆的扇子和腦袋親密接觸的聲音。
    “我看你是想睡街上。”宋清少見的生氣了。
    “別別別！我錯了——”楚雲中繞到樹後麵，伸出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從袋子裏掏出一顆乳白色的糖，“諾，吃糖嗎？”
    宋清楞了一下，轉過身去。
    “不吃。”
    楚雲中把糖塞到宋清手裏，“以前有個人跟我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個糖就會好很多。”
    ……？
    宋清頓時覺得這話耳熟的很，又不知道在哪裏聽過，宋清望著手裏那顆白色的奶糖，還是把糖塞進了嘴裏。
    包裹著奶香的甜從舌尖漾開，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不吃嗎？”
    楚雲中靠在樹上，閉上眼睛，“其實我不太喜歡吃糖，隨身帶糖隻是我的一個習慣罷了。”
    “回去吧。”宋清說。
    “好。”
    夜深了，四散的雪花落在人間，覆蓋了這一片孤寂的繁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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