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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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時間往後倒退一點,那時張筱雲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大變活人的吱吱和祝羽,林楊和鄭星耀因為重逢還不願鬆開緊緊相擁的胳膊,阿K和張篤棟則行走於陰暗陌生的地下停車場,隻有汽車的疊影在視野中單調地交縱。
這地方比想象中大,最不合理的是不設路標,把車停在這的人真能找到出口嗎?
想到這裏,阿K那漫無邊際的雜亂思緒突然一頓,發現邏輯不太對。這裏不是現實世界,這些車如果真有主的話也不能夠是人吧……
他突然一激靈,警醒起來,滿眼的各式車輛瞬間統統化成偽裝的機械怪物,看得他從脊椎到頭皮都一個勁的發麻。
“我們這麼兜兜轉轉的也老半天了,到底還能不能出去啦?”耳邊隻有詭異的滴水聲和自己的腳步聲,沉重緊張的氣氛讓他時不時就會抓狂地發出質疑,忘了忌憚,故意挑釁張篤棟本就所剩無幾的耐心。
張篤棟也有點心煩意亂,他的躁動比阿K的惶惑和著急要複雜些,這個鬼域從進入之初就讓他感覺很不對勁,他自詡有敏銳的直覺,可當他感應到的是一片混沌,糾纏的鬼氣、莫測的力量,到處浮動著失控的預兆,他的心頭也不禁掠過絲絲不安。
也許是不穩定的情緒使然,他感到自己連控製人身都有些勉強,雙腳踏出的每一步皆有種踩空的錯覺,仿佛霎時就要化作泡沫生成蛇尾。偏偏身旁的大塊頭還要時不時跳出來找他麻煩。
該死的聒噪!該死的冬天!該死的冤魂!該死的身體!該死的……張篤棟!
阿K本以為張篤棟會連罵帶恐嚇地與自己吵上幾句,沒想到對方陡然發狂,怒瞪自己一眼,隨即隔空就拍出一掌。
不遠處停放的一輛吉普車被從張篤棟掌心拍出的無形怪力擊中,車門兀自凹陷,驀地就被撞飛到牆上,砸了個粉碎,鐵皮和零件四處飛散,有好幾塊衝著他們的門麵而來。
阿K萬萬沒想到逞口舌之快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驚得眼皮瘋狂抽搐起來,猛地下蹲,隻來得及護住自己的頭部。
眼看幾塊鐵皮就要砸在他們身上,張篤棟又是振臂一揮,鐵皮鋒利的邊緣和插在裏頭的尖銳金屬在離阿K僅餘咫尺的距離驟停,叮鈴哐啷地紛紛落地,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阿K聞聲偷眼瞧,蹦到嗓子眼的心髒狠狠往下一沉,眩暈來襲,害他險些栽倒。
他艱難地站起身,發現張篤棟還瞪著他那雙陰狠的蛇眼,喘著粗氣、生著悶氣。
“我也沒說什麼呀,沒必要氣成這樣吧……”阿K擔心張篤棟還要發瘋,決定委曲求全,剛想試著安撫,眼角餘光無意中瞟到那堆廢鐵之上的車牌,瞳孔聚然收縮,驚疑道,“耶?為什麼全是零……”
沒標屬地,這塊粘在鐵皮上的車牌隻印著一連串的“0”,把如此詭異的號碼和剛才自己關於車主不是人的臆測聯係在一塊兒,阿K心裏直發毛。
阿K這一打岔,張篤棟倒是平靜了些,眯起眼睛陰惻惻地扯動嘴角,像是找到了發泄情緒的方法。“白癡,你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冤魂的地界,棲息的隻有陰魂鬼魅。這裏有多少車,你就有可能碰上多少個。你猜它們發現你這麼個新鮮的大活人以後會發生什麼?不知你的運氣怎麼樣,會碰上好哪種口味的惡鬼。要是一齊把你囫圇生吞了,倒也幹脆,萬一是想把你一寸一寸慢慢撕開放進嘴裏嚼爛了才算呢?你想想,皮開肉綻、骨肉分離有多痛,隻要你的心髒還在跳,就會一直痛下去……”他滿意地看著阿K黝黑的麵皮變了色,心道:敢招惹我,膽子肥是吧,老子這就嚇破你的膽。
張篤棟所描繪的殘忍血腥的景象,確實在阿K腦中鋪展開來,刺痛他的神經,嚇得他心肝俱顫。再仔細看那些車,剛才沒留意,他這才發現每輛車的車牌真的全是一串“0”……百鬼撲食的想象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他連多看那些車一眼都會呼吸困難,隻能把目光暫時全部投注在張篤棟相較之下惡心程度急劇下降的蛇臉人身上,及至他又目睹了驚人的另一幕。
張篤棟看阿K不但色變,還一臉驚恐地指著自己,正為自己狠毒的恐嚇得意,就聽得阿K結結巴巴地告訴他,“你、你、你的腿、腿……好像要自燃了。”
張篤棟心中一凜,猛地低頭,就見自己的長褲內透出刺目的紅光,紅光似有高溫,尚未起火已將麵料灼融,裸露在外的雙腿和之前他變臉時一樣,迅疾地開裂,蛇紋剛成形,血淋淋的皮肉連著筋就紛紛蛻落,轉眼隻剩下森森白骨。白骨又以肉眼無法推算的速度從他腰際處往下,飛快的被包裹上了一層銀白的蛇皮……
我要變回原形了?!
張篤棟醜陋的蛇臉露出驚詫的神情,發出不敢置信的低吼,與此同時,他的上半身如法炮製地開始蛻變。
“哇。”張篤棟毫無預警地再目睹了一次異變,跳開幾步後實在沒忍住惡心,吐了起來,雙手緊緊捂住上腹,胃部抽痛不止。
也是倒黴催的,就在他吐得幾乎直不起腰時,身後又傳來“咚!咚!咚!”三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摔落在地。
鑒於張篤棟還在變異中,根本無暇分身再報廢一輛鬼車,阿K對身後的響動立生警覺。他就著彎腰的姿勢朝後看,然後,就在顛倒的視野中看到了一張正對的鬼臉。
這是一張就算在光天化日裏仍舊會叫人瞬間膽寒的可怖麵孔,毫無血色的慘白皮膚下突起黑色的血管,從那過於幹癟的嘴唇後爆出猙獰的利齒,因為多處嚴重潰爛,粘稠的血水滿麵橫流,還有幾縷青黑的煙霧飄繞在它隻餘稀疏毛發的頭頂。
“鬼啊!”他驚叫著跳了起來,再扭頭時,看到三隻衣著襤褸、骨瘦嶙峋的惡鬼搖搖晃晃地站在不遠處,滿身是血,頂著一個賽一個瘮人的頭顱。其中一隻惡鬼彎著腰,露出一部分染血的股骨,脖頸近乎折斷,正是如此扭曲的角度才能讓那張鬼臉剛剛倒著與他對視。
真該感謝張篤棟的,感謝對方聳人聽聞的威嚇還有惡心至極的蛻變,讓他不至於驚嚇過度,因為不能承受過於血腥詭異的視覺衝擊而心髒驟停,反而還生出片刻的麻木不仁。
對,還有張篤棟!等他回過神,首先想到的是在這個鬼氣森森的環境中唯一的依靠,“喂,現在怎麼辦……”他驚到變調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發現平行的視線竟然尋不著自己那根救命稻草的蹤影。
難道……他心生一念,將視線下移,果真在掉落的那堆慘不忍睹的肉塊以及汽車的殘骸邊看到一條足有一人長的白蛇匍匐在地。
“不是吧……你變得也太徹底了,怎麼就被打回原形了啊。”
白蛇似乎也倍受打擊,“嘶嘶”地吐著蛇信子,伸長無骨的脖子,混亂的眼神看看口瞪口呆的阿K,又瞅瞅再遠些的三隻惡鬼,陡然間“咻”一聲往前逃竄。
這又是鬧哪樣?!
阿K望著一晃而過的白色蛇影,瞠目結舌。
說時遲,那時快,白蛇一動,惡鬼也動,看著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它們行動起來卻極快,如同離弦之箭,齊刷刷地就朝他撲了過來。
“靠!”阿K罵完拔腿就跑,心裏雖然不停問候撂擔子的張篤棟的先輩,腳下則生風,還是得不管不顧地追著白蛇而去。
怎奈身後的惡鬼也迅疾地緊追不放,距離越縮越短,也就是他體能極佳,才能每次在快被追上的時候堪堪逃脫。但體能總有用盡的時候,那三隻不知疲倦的惡鬼卻肯定不會放棄追逐。
也難怪跑到後來,他會怒火攻心,忿然暴喝,“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嗎?你TMD跑什麼啊?!”
張篤棟本來不想理睬他,沒想到這廝分明疲於奔逃,還不知道保存體力,吼開頭就收不住了,竟然開始口不擇言地對自己謾罵起來。
他強忍住一口吞下對方的原始衝動,惡狠狠地往回瞪,“尋死的方法多的是,別再招惹我,有本事別跟著我,幫我引開後麵三隻煩人的蒼蠅。”
“有沒有搞錯。你眼神不好使就別瞎指揮,後麵那血糊糊的三隻能是蒼蠅嗎?這種正常人應付不來的活計不是應該由你這條暴力蛇去做的嘛。”他的提議簡直令人發指,引得阿K憤怒地駁斥。
“你看不出我現在不方便嘛!”張篤棟卻理所當然地吼了回去。
“除了沒手沒腳,瞧不出哪裏不方便,你爬得比我跑得都快!”阿K一邊同白蛇叫囂一邊頻頻回頭看後頭的惡鬼,這才驚覺剛才與他對視那隻惡鬼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加速了,他撐不了多久就能被對方一伸手就抓住。百鬼撲食的畫麵又驚現於腦海,讓他再也凶不起來,語帶哭腔地求助,“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好吧,好吧,我認輸,你快點扭一扭、動一動,麻利地解決掉它們呀。”
“我不方便。”他萬萬沒想到那條該死的蛇卻還是這句話。
“你到底怎麼了?”不會是變成蛇形以後連那股怪力也消失了吧。阿K被自己的猜測又嚇出了一腦門的冷汗,祈禱千萬別讓自己估中。
“你引開它們,給我爭取點時間,我要躲起來先讓自己變回人身才行。那個……”白蛇看起來挺著急,可話鋒一轉,又變得吞吞吐吐。阿K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跑太急眼花了,但見對方蛇頭上銀白的蛇鱗竟然透出一抹紅暈,悶聲道,“那個,我這個樣子實在羞於見人。”
“……”阿K的腦中頓時電閃雷鳴,這答案和他的猜想大相徑庭,他卻不覺得慶幸,一時間他能想到的隻有一句話,隨即便脫口而出,“你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