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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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看到蘇娜的時候,才恍然明白剛才電梯為什麼會在14樓停留了那麼久。
不過一天沒見,蘇娜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精神萎靡,麵色也不好,精致的妝容上帶著隱約可見的淚痕。見到阿K,她的表情很是尷尬,既使轉瞬又瞧見小傑也沒有好轉。
“上官太太,需要幫忙嗎?”阿K隻稍微愣了下神,便若無其事地指了指靠在她身邊的一隻大號黑色行禮箱問。
“不用了。”蘇娜立即拒絕,她緊了緊握著拉杠的手,不但回避阿K的目光,甚至回避小傑無聲的凝視。
她徑直低下頭,吃力地將行禮箱拖出電梯,動作因為慌忙而顯得笨拙。
阿K隻得拉著小傑一起為她讓出道來,兩人似乎都被晾在了一邊。這一點十分反常,畢竟小傑從來都是對方關注的重心,如今她卻表現出一門心思地想要離開。不過小傑也不對勁,隻一味呆立在他身旁默然看著母親。
“上官太太。”既然母子倆都不出聲,阿K隻有叫住蘇娜,提醒她道,“你是要出去嗎?那小傑怎麼辦……要不我先送他回去?上官先生應該在家吧?”
“不必了!”蘇娜聞言猛然直起身,朝他們的方向伸手道,“小傑跟我回娘家住幾天。你快點過來!”她的前一句話是對阿K講,後一句則是在叫小傑。
阿K鬆開手,小傑卻還是木然站著沒動,“你媽叫你呢。”直到被他從後麵輕輕推了一把,小孩才慢吞吞地朝蘇娜走過去。
蘇娜卻比小傑要急迫很多,傾身向前,一把就將孩子抓到跟前。“我們先走了。”她草草說完便扭頭就走。
阿K沒再說什麼,蹙額盯著她因為負重而略顯蹣跚的身影,一直目送她領著小傑消失在黑夜之中。
“鄭老師。”
“哎!”補習班的課已經結束,鄭星耀心急收拾東西回家,聽出是叢峻在叫他,頭也不回地應聲。
可他答應了之後,卻沒再聽到叢峻說話,於是停下來抬頭去看他,恰巧捕捉到對方來不及掩藏住的一絲遲疑。
“有事直說。”鄭星耀莞爾道。
“我下周還有時間給我補課嗎?”叢峻問,凝脂般的皮膚隨即染上了赧然之色。
這抹顏色出現在這張平時不苟言笑的俊臉上著實稀奇,讓鄭星耀忍不住想揶揄幾句,“當然可以,如果你真心求我,我也是可以考慮帶著你上鄰居家串個門的。”
叢峻臉上的羞澀隻是一閃而過,和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鄭星耀擠眉弄眼,不過心中卻微微悸動。
鄭星耀自覺沒趣,不滿地嘟噥起來,“就你這副不解風情的樣子,還想追求別人啊。而且對象還是孟晴這種級別的,分明是挑戰高難度嘛。”
這話讓人無從反駁,叢峻的臉色沉了下來,氣悶的自然是他自己。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半晌才憋出了心裏話,“那你……能不能幫幫我?”
“啥?我沒聽錯吧?所以你確實是在求我嗎?”鄭星耀樂了,還做出一副老不尊的腔調。
叢峻不著痕跡地深吸口氣,用力“嗯”了一聲。
鄭星耀雖然有種很想把叢峻千年一遇的窘態拍攝下來的衝動,但到底還是想給少年郎留些麵子,見好就收地說,“好啦。我當然會幫你,不是說了會帶你去串門的嘛。”說完,他眸光一閃,立馬就開始給對方支招,“說起來你如果想和孟晴多多親近,找我補課那是迂回戰術,其實你大可以直接報名學畫畫。由他親自指導,你想象一下那個畫麵,該有多美。”
叢峻也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他這個戀愛小白卻非要經鄭星耀提醒才能想到。
“小同誌,情路漫漫,天長日久的,你且多努力吧。”鄭星耀見他如此不開竅,不由語重心長地說道,伸手扶上他的肩頭。
叢峻下意識地往放在肩頭的那隻手瞥了一眼,緊接著卻訝然道,“你的手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鄭星耀不明就裏地把手舉到眼前,翻覆了幾下,都沒看出什麼異常。
“我可能一時眼花,好像看到有點髒汙。”叢峻說話時仍緊盯著鄭星耀淨白無瑕的手背。他剛才刹那間在鄭星耀的手背上看到了一道血痕,淚滴大小,在鄭星耀白皙的皮膚映襯下顯得份外醒目。
“沒有啊。”鄭星耀說著又用力抹了把手背,再確認一遍。
叢峻這才移開眼,含糊地“嗯”了一聲,心裏卻對那痕跡多少有些介懷。
張筱雲環顧四周,壓抑感油然而生。
倒不是說楊懷芳的家裏有多雜亂,隻是所有家具的擺位都太過集中,物品又大多層層堆疊,連通往陽台隔斷嵌的也是印花玻璃,外界的光源無法照進室內,房間裏本身的燈光又昏黃,身在其中便會覺得壓抑。
他又看向客廳到臥室的過道牆邊還未拆封的幾隻紙箱,看來楊懷芳根本無心整理。
“水。”紙箱的陰影筆直落在廚房門口,楊懷芳從陰影中走出來,徑直來到他的麵前,將手裏的玻璃杯遞過去。
“謝謝。”張筱雲把杯子捧在手上並沒有喝,手指撫過上麵凹凸的花紋,從楊懷芳在他對麵坐下之後,他總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定。他輕咳一聲,試圖直接進入正題,“關於你妹妹的事,我已經看過警方調查的卷宗了。有兩件事想和你再確認一下。”
楊懷芳原本正襟危坐,聽他說完後,卻忽地湊上前,壓低聲音說,“我妹妹……死了!”她正好坐在燈下,頭頂昏黃的燈光將她的麵色照得蠟白,同時又讓太多的投影落在她臉上,使她陰晴不定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古怪。
張筱雲被突然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微微有些心悸,轉念又想到她會這麼說的原因,不免對她的精神狀況更加擔憂。為此,他尤其注意自己的措辭,不想刺激到對方。“情況確實不樂觀,但畢竟在沒有找到你妹妹之前,還不能完全……。”
“它就在那裏!”沒等他把話說完,楊懷芳卻又忽然指著陽台的方向叫道,“在我的窗外!”
張筱雲緊張地隨著她的手看過去,透過印花玻璃並不能看到陽台的玻璃窗,仍舊隻有些搖曳的光影,但不知為什麼,他的頭皮卻還是止不住一陣發麻。
“它爬過房間的每扇窗,就趴在玻璃上。”楊懷芳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整個人像是虛脫似的靠倒在椅背上。
很顯然,麵前的女人已經瀕臨崩潰,張筱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可能已經無法從她這裏問出什麼來了,但還是想試試。
“你早在警方沒立案之前就去過楊懷芳家,你之前說楊懷芳的東西你隻是拍了照,但其實你是直接拿走了她的手機和日記吧?為什麼昨天沒有如實告訴我呢?”
楊懷芳的眼神飄忽,對於張筱雲的詢問,隻是幽幽的回答,“哦,是那樣嗎?我記不清了。”
張筱雲深鎖眉頭,耐著性子又問,“那楊素清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已經和那個所謂的男友分手了?”
楊懷芳頓了一下,隨後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楊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幫助你和你的妹妹,至少你要保證提供給我的都是準確的信息。”張筱雲的口氣終於變得嚴厲了些。
“我說我妹妹死了!被害死了!你為什麼不信我?!”楊懷芳突然又激動了起來,疾迅地伸出手用力掐住了張筱雲的手腕。
張筱雲雖然一驚,但沒有馬上掙開,他對楊懷芳的不滿因為她顛狂的舉動打消了不少,他反而對她有點同情,如果楊素清的冤魂真的存在,那麼楊懷芳無疑已經飽受其害。說起來,她搬來這裏的目的原本隻是想要幫助妹妹,如今卻因此把自己弄成了這樣,也挺叫人唏噓的。
而他實在不忍心再去指責一個快被逼瘋了的弱女子。
張筱雲低不可聞地一歎,語氣也重新緩和下來,“你先不要著急。我如果完全不相信你,就不會介入這件事了。但你要解決這件事,首先要讓自己盡可能地保持理性。我有個建議,你是在搬來這裏之後才看見你妹妹的冤魂的,不如你先搬回家,也許它暫時就不會出現了。”
“不行!”楊懷芳斷然拒絕,甚至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情,一驚一乍地說道,“噓,你不要再說了。我妹妹會生氣的!她一直在監督我,我必須幫她找到那個混蛋。我知道他就住在這裏,我不能離開的。”
她的話神經兮兮卻立即讓張筱雲又聽出了矛盾,質問便脫口而出,“你昨天不是還不清楚對方和西霞公寓到底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現在又能肯定他住在這裏了?”
楊懷芳一愣,歪著頭顯得非常困惑,像是自己也被張筱雲的問題難住了。但她失神的樣子隻不過維持了數秒,突然又惡狠狠地瞪向張筱雲指責道,“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我……”張筱雲想要回應的話剛到嘴邊,手腕上卻猛地傳入一陣刺骨的寒意,房裏的燈隨之撲閃不定,他看到楊懷芳臉上的肌肉隨著燈光的明滅迅疾地抽動著,阡陌陰影則在她臉上跳動不止。張筱雲在恍惚中隱約看到一道淚滴大小的腥紅傷痕赫然出現在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