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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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筱雲合上本子,長籲了口氣,他已將自己從保安那裏聽說的事告訴了蔣客,末了又主動把自己的想法一並告訴對方,“這則傳聞雖然離奇,聽起來卻和吳宗偉發瘋似乎有著詭異的聯係,隻是我也說不上是否會和案情本身有關,所以對它既懷疑又介懷。”
“要消除懷疑的方法當然是有的,最直接的就是著手去調查是否在這棟公寓裏每年都有人出現原因不明的精神問題。隻不過我們在工作時會接收到很多不同的信息,甄別主次是你要學習的事。”蔣客手裏的飯還沒動過已經不再冒熱氣,但他仍舊頗耐心地對張筱雲分析道,“我們不討論那些科學不能解釋的現象,口口相傳本來就有失真的風險,更何況最初的講述者本身精神狀態就不穩定。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有嫌疑人,有證據,但不充足。假設之後能確認吳宗偉作案人的身份,犯案目的和行凶過程也有待查明。再反過來看這則傳聞,首先它和整個行凶過程是無關的,對於搜證和分析案情經過自然並無益助。當然它或者能輔證吳宗偉是因為精神問題行凶,但這個結論精神鑒定專家也一樣能給,而且應該更加的科學有效。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蔣客分析得頭頭是道,張筱雲心悅誠服地點頭應是。
“當然,你留下來的主要工作就是收集所有和案件有關的信息,這點你做的很好。”蔣客又補了句誇獎,真當哄小孩似的。
張筱雲嘿嘿一笑,心裏知道這個師傅雖然愛差使人但還是挺疼自己的,也願意聽他的把公寓傳聞的事暫且放到一邊。
這時蔣客的手機響了,張筱雲聽不出裏麵在講什麼,但見蔣客的臉上乍現驚詫的神情,頻頻應是,一收線就告訴他說,“隊長來電話,說是……吳宗偉認罪了。”
“啊?”張筱雲不禁叫出聲來。
咖啡館裏響起輕緩柔和的音樂,麵前的熱巧克力散發著香甜的氣息,鄭星耀沒忍住,趁著孟晴還在整理思緒的時候捧起馬克杯輕啜一口,嚐到了自己鍾愛的味道,他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孟晴也正好在這時重新開始剛才因為服務生端來飲品而中斷的話題,“我這裏有三個故事,我的、小白的、公寓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沒想到突然要做選擇題,本想偷偷舔去唇邊沾上的奶泡的鄭星耀忘了收回那一小截舌尖,怔愣著有點反映不及。
孟晴很是淡定,靜待他醒過神來。
“沒想到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不少……”等鄭星耀意識到自己失態,臉上堆起了苦笑,“但我有選擇困難症這事眾所皆知吧?”
孟晴被他給逗笑了,兩人之間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也借此被打破。
“阿K大伯說怎麼處理小白得問你,你剛才又說不用管它了。我還是最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鄭星耀言歸正傳。
孟晴了然地頷首,“好,那就從我的事說起。”
“哈?哦哦。”鄭星耀以為自己選了小白的事,結果卻是先從孟晴的事講起,至於怎麼會是這波操作,他也不敢問,隻有靜待下文。
“我之前告訴你們的都是事實,我有通靈體質,可以看見鬼,還能同它們溝通,前提是它們自己找上我。”孟晴徐徐道,“我住進這棟公寓後沒多久,總有個陰魂時常出現在我麵前,偶爾會同我講些事情。”
“你……你們都聊些什麼啊?”鄭星耀不知道自己要是像孟晴這樣一個人在房間裏總是冷不丁地看見一隻鬼是什麼感受,他光是想象夜深人靜時一人一鬼促膝長談的場景已經足夠詭異了。
“不管你在想什麼,肯定和實際情況會有出入。”孟晴看到鄭星耀瞪圓了眼睛,黑瞳胡亂打轉,忍俊不禁的同時還不忘提醒他。
“你不怕嗎?”鄭星耀看著孟晴都能感覺到心底油然而生的敬畏了。
孟晴搖了搖頭,“它不曾傷人,更像是守護靈。”
“你竟然還給它按了個身份……所以它是在守護你?”鄭星耀將信將疑地問。
孟晴再搖頭,“不是我。它很少說自己的事,隻告訴我些這棟公寓過去的和正在發生的事情。它終日在公寓裏默默徘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我猜應該就是它想要守護的人。”
孟晴的話鄭星耀聽的一知半解,他也相信個中情由除了孟晴本人怕是誰也不能完全理解。也許這就是孟晴沒有告訴大家的原因,就像林楊隱瞞的那個夢一樣,說出來,聽眾還隻是聽眾,秘密也仍舊是秘密。思及此,他突然有點失落。
“這就是我沒說的關於我自己的事。”孟晴喝了口咖啡,進入第二個話題,“之所以要先講,是因為小白的事基本全都是它告訴我的。”
“對了,關鍵是小白。我平時看到的它難道是……”隨著接觸的事情越來越撲簌迷離,鄭星耀的思考方式也跟著產生了偏頗。
“當然不是。”孟晴又一次否定了鄭星耀的話,“小白在死之前就是隻普通的貓咪,我搬來的那天在公寓後麵的空地上發現了它。已經退休的保安錢叔告訴我,這隻貓從小就養在這座公寓裏,隻是命不好,換了好幾個主人,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拋棄。它見到我十分親昵,我便心軟收養了他。我以為自己能陪伴它到最後,卻沒想到它會遭遇不幸。小白死後並沒有直接來找我,但我很想再見它,所以才會今天一早獨自上了天台。最後我是在去找物業的路上才看到它的,還來不及叫它,它就不見了,接著就碰到了阿K。我不懂貓語,仔細想想就算小白願意早些見我,也是無法直接溝通的。有關小白的事,我都是聽那個”它”說起的。”
“你說的那個”它”沒有名字的嗎?”鄭星耀打岔問道,他聽的實在別扭。
孟晴聞言認真思索了片刻,說,“我倒從沒想過給它起名字,要不就叫”小黑”吧。”
“……這名字現起的呀。”鄭星耀詫異地眨巴著眼睛,“靈感是來自”小白”?“
孟晴沒理會他的吐槽,自顧自地往下說,“出事那晚,小黑現身,提醒我風雨欲來,讓我無論如何在入夜後都別上天台。後來林楊去了樓梯間,我又跟過去隱晦地告誡他。就在回到走廊的時候,小白從我身上竄了下來,很快就不知去向。不久後,小黑又出現了,它告訴我有一個對小白很重要的人恐怕馬上就會在公寓裏遭遇死劫,動物都有感應能力,小白定會舍身救人……”
“你是不是想阻止小白,但沒有成功?”鄭星耀絕對能夠理解這種遺憾。
“不完全對。”孟晴三度搖頭,慨然看著他問,“你信命嗎?”
“我覺得事到如今,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是不信的了。”鄭星耀無可奈何地歎道。
“世事有因果,命中有注定。”孟晴眼中如墨的色調愈加深邃,掩蓋了幽緒,“通靈之人,離生死輪回要更近些,冥冥中的定數,周而複始、兜兜轉轉,又有誰能躲得過。”
類似的宿命論孟晴不是沒對鄭星耀說過,他卻是頭一次從中聽出了惆惋。
“我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小白,外賣小哥出現的時機,小白離開我的時機,公寓會出事的時機,這些必然的聯係造就了命定的劫數。”孟晴說到這裏,已然難掩哀思,“走上天台的那一刻,我就感應到小白出事了,隻是親眼見到它慘死,還是免不了痛心。”
“你是人又不是石頭,成天獨居在家隻有小白常伴左右,自然是有感情的。”鄭星耀竭力安慰。
孟晴雙拳緊握再微微鬆開,很快平複了情緒,他接著說,“小黑告訴我,之所以是重要的人,是因為那個死去的外賣小哥算是小白的第一個主人。小白剛出生不久就被主人遺棄了,饑寒交迫險些凍死在冬天的夜裏。幸好有個少年經過,輕聲細語地對它講話、還給它吃的,最後帶它回了家。雖然少年父母雙亡,在親戚家寄人籬下,沒有辦法收留它很久。但跟隨少年的日子,卻是小白最幸福的時光,畢竟這是它生平第一次被人溫柔以待。少年有很認真地為小白尋找合適的主人,他有個女同學,溫婉可愛又喜歡小動物,於是他就在對方生日那天把小白送給了女孩,而那個女孩當年就住在西霞公寓。不久後少年跟著親戚搬去了外地,小白易了好幾次主人,卻始終沒有忘記少年,所以前一晚當它看見長大成人後的外賣小哥走出24樓電梯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我猜它肯定是興奮地跟著外賣小哥上了天台,又目睹對方遭遇危險,於是奮不顧身想要阻止行凶者吧。”
聽孟晴講述著小白的故事,鄭星耀無法抑製胸口隱隱的窒悶感,他突然明白孟晴為何會感歎不已。他和阿K及時趕到天台救下外賣小哥,這原本是可以讓小白的慘死變得值得的結局,但外賣小哥還是中了邪,回到這裏,仍舊遭遇了不測。無論是什麼黑暗靈異的力量讓他在劫難逃,小白的確沒能改變命運。他不自覺地用手捂住胸口,除了沉重還感到些微的疼痛。“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再為小白做些什麼嗎?
“真的不用了。”孟晴別開臉,目光不知投向何處,思緒卻飄向了黃昏時公寓後麵的那片空地,那是他和小白初遇的地方。
“叮!”
電梯門打開,四方臉的保安神情恍惚地走向前台。
白天見過的那兩個警察匆忙地與他擦肩而過,其中娃娃臉的小警察還回頭對他說了句“抱歉”,隨後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寓門口。
“你剛剛去哪裏了?我都準備要下班了,清潔水箱的工人我也已經打發走了……你為什麼不說話,氣色怎麼變得這麼差?”
臨時頂班的前台見著他就喋喋不休地開始抱怨,但很快又因為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而噤聲。
保安呆立了半晌,突然打著哆嗦說道,“我好像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