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阿K追孟晴有些著急，在公寓大廳裏險些撞上一樣急匆匆的物業管理員於姐。
    於姐四十來歲，梳一頭及肩的卷發，從麵相看的出年青時是個美人坯子，如今也是風韻尤存。她後頭還跟著公寓的前台小姐和維修工，雖然是阿k沒看路，但她還是忙不迭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呀。”
    “沒事的姐，是我不當心。”於姐是西霞公寓的物業負責人，處事精明又周到，和公寓裏的住戶都處的不錯，阿K平時也對她很客氣。
    走在前頭的孟晴聽到動靜也停下腳步，看向他們這邊。
    “咦？你這是怎麼弄的？”於姐定睛看到阿K的傷後，訝然問。
    阿K不自覺地摸了下額頭上的紗布，有些無奈地說，“哎，一言難盡，不過現在沒事了。”
    “這樣啊。那你自己當心點，我還得先去天台一趟，以後細聊。”其實於姐也沒時間聽他從頭道來，和阿K打了聲招呼，又向後麵兩個隨同的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三人就往電梯的方向走。
    “於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孟晴卻攔住了她的去向。
    “是呀。”於姐隻能停下腳步大略向他解釋，“23樓的言先生剛剛上班前來物業管理處投訴自來水裏有像鐵鏽的雜質。吳師傅判斷是水箱問題，所以我們去看看。”她口中的吳師傅就是身邊體型瘦長掛著工具箱的中年男子。
    “我能一起去嗎？”孟晴立馬問道。
    “檢查水箱和業主無關，你們還是別去了。”於姐聽後卻不想再橫生枝節，“昨天晚上天台不是出了點意外嘛，雖然警界線已經撤了，但還是……”
    “說起這事，我早上去過，本來也想找你們的。天台的鎖壞了，而且還沒有清理幹淨。”孟晴直接打斷她說。
    於姐感覺又要接到一起業主投訴，一時躊躇，不知該不該答應孟晴的要求。此外，她也不免腹誹，這孟晴平時深居簡出的，怎麼出事了老愛往天台跑。
    “於姐，昨晚死天台上的貓就是孟晴的，他心裏總有些牽掛。”已然來到他們身邊的阿K見孟晴又要開口，怕他提及靈異的事情嚇到別人，所以搶先向於姐釋疑。
    阿K的解釋確實讓於姐打消了些疑慮，再則她也不想多耽擱，隻得同意他們一同上天台看看。
    2402室——
    林楊和鄭星耀用力抵住門，在抓撓和撞擊的交替侵襲下門板一直在震動，而門外的東西仿佛頃刻便要破門而入。
    “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啊？”那令兩人都毛骨悚然的東西自然不是小白，並且已經超出了鄭星耀的所有認知，隻要稍稍想起它的模樣他就從頭到腳都覺得森寒。
    林楊搖了搖頭，他知道的並不比鄭星耀多，哪怕之前曾有過錯覺和噩夢，碰到這種真正能讓他倍感威脅的超自然現象也是頭一遭。
    “它非要進來打算幹嘛？”其實鄭星耀也並不指望林楊能回答，不停發問隻是他下意識想要緩解緊張的方式。
    隻不過這一問所延展出的各種臆想和猜測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噤聲，原本瘮人的貓叫早已升級成了嗜血的咆哮，而他們的緘默無形中讓恐懼的氛圍不斷膨脹。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持續的膽戰心驚使得林楊瀕臨絕望，他不認為自己還能堅持很久，也許不一會兒就要放棄抵抗聽天由命。“我們太被動了，根本逃不掉。”
    “關鍵是它……我不知道要怎麼主動迎擊？”鄭星耀胡亂撩起一把額前的留海，此時在他的額頭上仿佛就刻著煩躁不安四個大字。
    林楊也慌亂，想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星半點的頭緒，“要不我頂著，你想辦法聯係阿K問問，感覺他懂的應該比我們多？”
    “阿K他就會點皮毛，對付外麵那位他要是能知道才有鬼……等等！”鄭星耀吐槽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對了，護身符！我想起來了，我以前聽他提起過他大伯給他的時候說這符不單能叫普通的陰靈鬼魂近不了身，真碰到凶煞至少還可以抵擋一回。快，把你的也拿出來。”他說完便先行騰出一隻手解下了用紅繩掛在脖子上的錦囊。
    林楊趕緊也把護身符拿到手上，眼巴巴地望著他問，“要怎麼做？”
    鄭星耀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卻縱使絞盡腦汁也想不起關於護身符阿K還對他說過的話，都怨自己當時壓根不怎麼相信怪力亂神，聽到鬼魂、凶煞之類的就左耳進右耳出了。
    “手機呢？你看見我的手機了嘛？”鄭星耀覺得還是得跟阿K打電話，可任他找遍身上的口袋都沒能翻出來。
    “好像在餐桌上。我抵著，你去拿。”林楊伸長脖子張望道。
    房門內側已經出現了凸痕，這門就算不被撞開也會被硬生生劃破，關鍵時刻鄭星耀反而更加猶豫該不該拋下林楊一個人，哪怕隻是片刻，他都擔心生出變故。
    不料就在這時，門上真被劃拉出了一道口子，雖然隻是條不長的裂縫，卻冒出一團詭異的黑色霧氣，緊接著竟然還宛如傷口滲出了血水。
    兩人見此情景俱是大驚失色，鄭星耀更是來不及細想，瞬時出手，把護身符貼狗皮膏藥似的直接按在了裂口上。
    刹那間有道金光從他的指縫中流瀉出來，鄭星耀感覺按著錦囊的掌心迅速發燙，他猜到可能是護身符顯靈了，哪怕灼痛也不敢鬆開手。幸好，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尖嘯聲，與剛才的威嚇不同，完全是痛苦的慘叫。
    林楊一見有用，趕緊也把護身符按上去，兩道符的力量合而為一，兩人隻覺眼前金光大盛，慘叫聲層層疊疊，像是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襲卷而來，簡直震耳欲聾。
    連空氣都在震蕩，鄭星耀和林楊就好比身處在漩渦中心，被圍困在無形的壓力中，心肝俱顫、頭痛欲裂。但至少他們都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絕不能放手。
    終於，那股勢要將他們震得粉身碎骨的尖嘯，先行如同塵囂一般灰飛煙滅了。
    在突來的安靜裏，那錦囊連同裏麵他們還來不及打開見過真身的符籙也被從背後襲來的一股輕風吹散了，分解成隻憑肉眼隱約可見的金粉，四散然後消逝。
    “沒、沒事了吧？”一幕幕匪夷所思的情境就發生在他們眼前，鄭星耀不確定還會不會有後續，戰戰兢兢地瞪著林楊。
    林楊沒說話，而是深吸了口氣，再次往“貓眼”外的走廊看去。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懼之物已然憑空消失，甚至不留一絲痕跡，包括它所帶來的陰森的寒意和血腥氣也蕩然無存。
    他轉回身，有氣無力地靠著門板終於衝鄭星耀虛弱地笑笑，“應該沒事了……”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臉上神色大變。
    “你怎麼……”林楊毫無預警地往前一栽，撲倒在鄭星耀的身上。後者雖勉力接住了他，同時鼻息間卻忽然盡是被熟悉的檀香味所纏繞。他隻覺渾身無力，眨眼功夫就帶著林楊雙雙倒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孟晴是最後一個出電梯的，在其他人直接走向樓道的安全門時，他卻獨自駐足扭頭看著不遠處的房門。
    他的行動向來很安靜，若不是阿K撐著門特意等他都不會發現他沒跟上。
    阿K又走回電梯口，還沒開口詢問，孟晴就先說話了，“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
    “可是天台那裏不是……”阿K一時猜不透孟晴的心思。
    “我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孟晴緩緩抬手對著２４０２室的門口一指，走廊上異常安靜，靜得連他的聲音都幾乎有了回響。
    要不是剛才在樓下真好像見著小白的魂魄，阿K鐵定反而覺得今天孟晴有些古怪。此時他卻因為孟晴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著急了，“什麼不好的預感？星耀不會有事吧？我去看看。”
    阿K想也不想就跑到房門口，孟晴瞥了眼於姐他們離開的方向，還是選擇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
    阿K像是要驗證孟晴的預感似的，抬手敲響自家的房門，不料叫了幾聲鄭星耀都沒有回應，他馬上和身後的孟晴交換一個眼神，緊張地掏出鑰匙開門。
    等他一把拉開門，就看見玄關的地板上躺倒了兩個人，正是鄭星耀和林楊。
    “星耀！”
    阿K忙箭步上前查看，所幸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兩人呼吸平緩，看起來並無大礙。
    “他們手上的……”
    孟晴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昏迷中的兩人，忽然眸光一閃，發現了端倪。
    經他出言提示，阿K執起鄭星耀的手，看到他手裏虛握著一個錦囊，應該是他贈予對方的護身符。之所以不太確定，是因為錦囊本來紅色的綢麵上像是被煙火過度熏染似的，布遍斑駁的焦黑，房間裏則溢滿了檀香味。他小心地伸手抽出護身符，打開後發現裏麵的符籙也不見了，隻餘一點灰燼。
    他又翻看林楊的手，同樣也握著麵目全非的護身符。
    “他倆肯定遇到什麼事了。”他抬頭告訴孟晴自己的結論。
    孟晴眨動眼睛，默然片刻，沒有回應他的揣測，而是一邊彎下身撈起失去意識的林楊一邊說，“先把他們扶去沙發那躺著吧。一切等他們醒來再說。”
    “我來吧。”阿K先橫抱起鄭星耀，隨後有些擔心地問孟晴。“你確定他們能自己醒？”
    孟晴不及阿K壯碩，抬不動林楊，隻能扶住對方，有些吃力的向阿K點點頭。
    阿K雖然得到了肯定，但還是不放心，他相繼把鄭星耀和林楊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安置，憂心忡忡地看著兩人。
    “你若還是擔心，不妨試著叫醒他們。”孟晴隨即也踱到沙發邊提議。
    “行的通？”阿K不無遲疑地看著孟晴，後者卻隻是對他聳了聳肩。
    阿K歎了口氣，俯下身輕輕搖晃起鄭星耀的肩頭，一邊喚他的名字，“星耀，醒醒，星耀！”
    鄭星耀雖然沒有醒來，卻因為他的幹擾皺起眉頭翻了個身，看起來隻是睡著了。
    阿K如釋重負，暫時不去動他，轉向另一頭躺著的林楊，也依法炮製地想搖醒對方。
    林楊原本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之中，突然黑暗像夜裏的深沉的大海起了波瀾，他的意識也隨即沉浮、飄搖。
    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聲音由遠及近，“林楊、林楊……”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迷離的視線裏出現了阿K棱角分明的麵孔。
    “我……”
    “啊！”
    他才張口，所有人又全都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