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裏有血？”
    “小白在外麵？”
    兩道聲音再次合在一起，鄭星耀和林楊麵麵相覷，下一秒他幹脆推開擋在身前的林楊，自己透過“貓眼”朝門外看去，可是入目的隻有空蕩蕩的走廊。
    “什麼也沒有。”他驚疑不定地回頭告訴對方。
    “不可能啊，我剛剛真看到小白就在門外，不像是錯覺……”林楊一臉不敢置信。
    “我信你！”鄭星耀不假思索地表態，接著便有些恍惚地告訴他，“廚房也不對勁。我本來想燒水泡茶，可是水放到一半突然停了，我隻是拍了兩下，它……流血了。”
    “……”林楊有些擔心地看著鄭星耀，覺得他都開始一本正經的語無倫次了。“我去看看。”林楊拍了下他的手臂，暫且不去管已經毫無聲息的門外，跑向廚房先去看個究竟。
    “這裏！”
    隨著鄭星耀的比劃，林楊真看到水槽裏還附著斑駁的水漬，是淺淡的紅色。他抹去汙漬仔細聞辨指尖上的氣息，也確實殘留著稀薄的血腥味。
    他和鄭星耀對視了一眼，緊張地伸手擰開了水籠頭。立時水流如注，但看起來隻是普通的自來水。
    “怎麼可能，剛剛明明沒有水，隻有血水一滴滴流出來……。”鄭星耀流露出和林楊先前聽他說門外空無一物時同樣不可思議的神色，焦慮地向對方描述自己親眼看到的場景。
    “我知道，這水還是有問題。”林楊俯身對著水流嗅了嗅，神情凝重地拿過手頭邊的玻璃杯盛了一些。“你看。”
    鄭星耀挨著林楊看進杯中，發現裏麵的自來水並不清澈，有鏽色的雜質。他拿過杯子也聞了一下，“沒錯，就是有血腥味。”
    “怎麼會這樣……”林楊心裏怔營，口中喃喃。鄭星耀則咬著牙關，沉吟不語。
    “喵！”
    就在他們都陷入惶惑之際，貓叫驟然響起，雖然叫聲短促，但這一次不隻林楊，鄭星耀也聽的分明。
    “真是小白？！”鄭星耀還在為手中帶著血腥氣的自來水怵心，這接踵而至的狀況讓他有些難以消化，心頭七上八下，心跳則逐漸加速。
    林楊沉著臉，也是這般猜測的。他現在倒寧願一切都隻是他自己的錯覺，總好過兩個人都擔驚受怕。
    “要不再去看一下。”鄭星耀放下水杯，掙紮著提議。
    林楊還在猶豫，沒想到又有奇怪的聲音闖入室內。那聲音尖銳刺耳，像是利爪在不斷地抓撓門板，令人心弦緊繃，隨之震顫。
    兩人戰戰兢兢地走到玄關處，門外的動靜愈演愈烈，宛若在向他們宣告想要破門而入的急迫。
    林楊感覺自己的衣擺被鄭星耀牢牢拽在手心裏，對方雖然沒出聲，可越發蒼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他的不安。
    其實林楊自己的情況更糟，眼下的境遇似曾相識，當他想起正是夢中所經曆的，內心完全被恐懼支配。
    除了慌亂，對於現在的狀況一籌莫展、對事態的發展一無所知，都足以令他們惶然。
    “我看看。”鄭星耀鬆開抓著林楊衣角的手，強自鎮定地說。
    “我來。”林楊卻伸手攔住他，自己深吸口氣，邁開腳步膽戰心驚地往門口去，等到他與那詭異的抓撓聲真正隻剩下一門之隔，冷汗已經浸濕了他背後整片棉衫，他感到有寒氣從外麵滲透進來，甚至難抑戰栗。
    幸好適時有一雙手扶上他的肩頭，傳送溫暖的氣息。原來鄭星耀一直緊隨在他後麵，兩人挨的近了，彼此便有了支撐。他於是再度深呼吸，右眼緩緩貼近透鏡。
    “阿嚏！”
    阿K堂而皇之地吃完了人家的油餅，心滿意足的告別了小張警官，騎著他的摩托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西霞公寓。
    誰知他剛停車摘下頭盔，就打起了噴嚏，不單如此，右眼的上眼皮還一陣亂跳，弄得他心裏有些不踏實。
    物業劃的停車區域在公寓樓的西麵，他一路揉著鼻子繞到正門，看到孟晴獨自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的不知望向何處。
    “孟晴！”
    聽到他大聲呼喚，孟晴才驀然回神，朝他輕輕頷首。
    “你怎麼一個人在發呆？”阿K大步走到孟晴身邊直接問。
    陽光下孟晴手裏拿著把黑傘，眸色漸沉，幽幽的說，“我好像看見小白了。”
    2402室裏，林楊大驚失色地“啊”了一聲，因為被他窺視到的景象而倒抽一口涼氣，他觸電似地仰麵向後退，顧不得自己撞在了鄭星耀的身上。
    “你怎麼了？！”鄭星耀雖然用力扶住了他，但也因為他過於激烈的反映疑慮重重。
    “……”林楊瞠目結舌，大口喘著粗氣一時間尚無法平靜。
    抓撓聲卻在驀然間停下了，與之對比強烈的沉寂凝結在空氣裏，鄭星耀確認林楊無恙後決定自己看看外的情況。
    “不要！”林楊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喝止。
    鄭星耀緊鎖眉頭，驚惶與疑問在眉心糾結，忐忑地瞪著林楊追問“為什麼？”
    林楊幾乎握痛了鄭星耀的手，顫聲告訴他，“外麵不是小白。”
    “那是什麼？”鄭星耀的目光遊移在林楊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和身後的門板之間。
    林楊幾次掀動嘴唇偏偏顫聲說不出話來，鄭星耀已然等不及了，他就著被林楊拉住的姿勢，還是湊身向前，自行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縱使是白天，走廊裏仍舊顯得昏沉，鄭星耀先是看到一團漆黑不明之物蜷伏在門前的地板上，周身長滿了棱角，好似一簇一簇正拂動的黑色火焰，統統隨著應該是它背脊的聳動而起伏著。正在鄭星耀試圖弄清這究竟是何物時，它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突然向上猛撲了一記。
    “砰！”
    大門被撞的一震，與此同時，鄭星耀也看清了隱藏在“黑焰”下的真實樣貌。它有一張詭異的臉孔，乍看像是人臉，慘白無人色，但是眼中填滿青白，眼瞳隻剩下一線晦暗。
    “喵！”當它張嘴時發出的是森冷的貓叫，但露出的卻又是滿口染血的虎齒。
    它一撲後先是四腳著地，背部的棱角突然變得狀如利箭，泛著冷光。它很快就伸出一隻手，雖然也生有五指，但指甲長而堅利，從根部滲出血氣，之前尖銳的刺耳聲響應該就是它用這副指甲抵著門板一下又一下劃拉出來的。
    它仿佛能看見鄭星耀，對著”貓眼”的透鏡又撲起一次，臉上露出嗜血的表情，從它猙獰的口中甚至開始滴落唾液。
    鄭星耀迅速直起身，門外利爪撓門的聲響卷土重來，既便聲音的源頭已經脫離了他的視線範圍，卻還是在他的腦海中張牙舞爪，令他全身的血液都幾乎冷凝，一時間動彈不得。
    濃烈的血腥味和著寒意不斷傳送進房間裏，迅速彌漫開來，霎時間便讓鄭星耀和林楊都如同置身於幽冥之境。
    “小白？你別開玩笑了。”西霞公寓樓下，阿K對於孟晴的答案自然是深感懷疑。
    “你知道的，我不愛開玩笑。”孟晴淡然的看著他，雖不現內心波瀾，眼神卻相當坦誠。
    “所以你想說你看到的是小白的鬼魂？”見孟晴這般姿態，阿K也開始將信將疑。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更適合的解釋。”孟晴點了點頭以示誠然。
    “不會吧……”阿K有些苦惱的撓撓頭，“我給你的符你沒用嗎？”
    “帶著呢。所以，它並沒有近我身前。”孟晴解釋道。
    “就算是動物之靈，也沒見過撞鬼了還像你這麼平靜的。”阿K打量著孟晴俊朗的側顏，竟然窺出了一星半點的謫仙之氣，不由感慨：“佩服啊。”
    “小白一直與我親近，確實沒什麼好怕的。”孟晴的解釋依舊是雲淡風清。
    阿K意識到自己的不淡定和孟晴的超淡定之間有著過長的距離，很幹脆放棄在這件事上拉扯，換其他問題研究。“小白會出現莫非對陽世還有什麼留念？我或可為它做個法事。”
    “星耀之前也向我提議過，我確實也想要麻煩你。隻不過，現在還有件事可能更重要些。”孟晴說完又定然望向某處。
    “啊？”阿K努力想隨他的目光看出點端倪，無奈還是一頭霧水。
    “小白剛剛在那裏很焦急地衝我叫喚，像是想讓我跟它去哪裏，隨後它就進了公寓。”孟晴說著朝剛才小白停留的方向走近。
    “你等一下。”阿K叫他也不聽，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
    孟晴站到了他剛才看見小白的位置上，先是四顧查看，再是舉目仰視，忽然就指著天台問阿K，“你有沒有看見小白在那裏！”
    阿K本來就有點弄不清狀況，聽他一講便下意識依言抬頭，沒想到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真看到天台上兩道模糊的身影，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看形象是一人一貓，都站在天台的邊緣，似乎是也在往下看著他們。
    青天白日冷不丁撞見如此毛骨悚然的異相，阿K心裏一激靈，震驚地對孟晴說，“我天，我看到了，而且不隻小白，旁邊還有個人影。”
    “我想我們得上去看看，小白肯定想告訴我什麼。”孟晴也終於做出了決定。
    阿K的眼皮這時又跳了起來，他忍不住再向上看，不料無論是小白還是另一個黑影都已然不見了。他很是心神不定，但看到孟晴又已經自顧自的徑直往公寓裏去，終究還是不放心，一咬牙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