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悄悄探頭進去，映入眼簾的是趴在地上的女人。她腰腹處有一個血窟窿，血水浸透了身上穿著的棉裙，流溢在地板上。
    女人的手也浸在血裏，染紅了今天新做的指甲。
    蘇沅瞪大眼睛，捂著嘴把驚叫咽回喉嚨裏。
    屋中的人說：“我聽見有人上樓了，你出去看看。”
    蘇沅看見一個舉著槍的外國男人從屋中走出來，他將手裏抱著的東西扔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跑下樓梯。
    “f**k，外麵有人！！！”男人在他身後吼了一聲，舉起槍便是一通掃射。蘇沅甚至能聽到身後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
    他跑到樓下，大腿猛地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一斜跪在地上。同時，他看到了剛剛那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站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身後的人已經追了上來，蘇沅忍著劇痛向男人爬過去：“救救我，有人要殺我。”他抱住男人的小腿，無助地哀求。
    槍手道：“你是那家的小孩？那就抱歉了，我們一向不留活口的。”他對男人道：“不想死就滾到一邊去。”
    男人真的開始試圖將腿從蘇沅的懷中抽出來。
    蘇沅大聲道：“我不是那家的孩子，我是和這位先生一起來的。”他抬起頭：“先生，您對他說，我是和您一起的。”他放低聲音，顫抖著說：“求求您，求求您，please……”
    雖然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可真的要被殺死的時候，人類本能的求生欲驅使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舉槍的人又朝他開了一槍，打中了他另一邊的小腿。他尖叫一聲，抱著男人的手又收緊了些。
    至始至終，男人都一動不動。好似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對眼前的關乎生死的一幕漠不關心。
    槍口再一次對準蘇沅，這一次對準了他的後心。
    “停下。”男人開口，聲音仿佛浸了寒冬的冰，沒有一絲溫度。
    “怎麼？”槍手的指頭扣在扳機上：“別說這小鬼真是和你一起來的，我可沒這麼好糊弄。”
    “我不想血沾上衣服。”男人彎下腰，把蘇沅的手掰開，他的力氣極大，蘇沅的手指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男人站得離他遠了些。
    蘇沅眼中僅存的一絲光亮瞬間湮滅，狼狽地趴在地上。身體因為寒冷和疼痛幾乎失去了知覺，額頭上卻冒著細密的汗珠。
    槍手哼笑，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蘇沅猛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子彈擦著他的身側嵌在地上。
    他又一次撐起身體，緩慢地爬向一旁停靠的車子。
    槍手裂開嘴角，仿佛在玩屠夫和羊的遊戲，吹著口哨把槍口對準蘇沅的腦袋。
    他還未開槍，突然聽見一聲熟悉的響動。大腦還未來得及思考，太陽穴處就被開了一個血洞。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男人把手槍別回腰間，從地上把蘇沅拎起來扔進車裏，自己坐在前麵將車發動。
    蘇沅躺在車座上，腿上的疼痛鋪天蓋地襲來。他哽咽著蜷縮起來，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
    他疼得幾乎暈過去，但或許是因為從小挨打受凍習慣了，身子比尋常人的要耐受一些。蘇沅忍了一會兒，腦袋竟稍稍清醒過來。
    他害怕男人會將他仍下車去。冰天雪地，他又在流血，被扔下去，一定是活不成了。
    “謝謝你。”蘇沅一張口，就覺得嘴裏充斥著血腥味。
    男人沒有理他，蘇沅又道：“麻煩您將我送到醫院好嗎？”
    醫院絕不會在救治一個身中兩槍的人之前，去調查他到底有沒有錢。
    “你別亂動。”男人淡淡道：“血蹭得到處都是，很髒。”
    他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
    蘇沅立刻一動不動，也用中文再次說了句謝謝。
    男人並沒有把他送去醫院，車停在一棟別墅前。侯在門口的管家替他拉開車門：“安霖少爺，歡迎回家……您受傷了？”
    “沒有。”安霖指向後座：“他受傷了，請納森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