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歡樂
    隻是回想起幾天前，那場來自家人的社會般的毒打，他嘴角掛上冷笑，心裏又忍不住顫了顫。
    他想到了趙五子隔天來看他時的表情，一時之間，咬牙切齒。
    那天他可是趴在床上下不來了，本來就被趙五壓著打了幾下，後來家裏人排著隊的又來幾十下，腫了老高了。
    那狼狽的樣子被他看了個痛快不說，人家還是拿著藥包來的。
    他那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早知道自己會被打，還是真關心他會因此生病發熱不成。
    他現在才想起來，當時居然沒有問那藥是治什麼的。隻是後來覺得太苦，還要大哥硬逼著他喝下去。
    “那家夥，可惡的很，知道我爹娘後頭會回家再收拾我，都沒有給我個提示。倒是什麼都結束了再來當好人。”
    趙貴的手，下意識的揪了一把麵前的南瓜葉。脆弱的葉片被壓融，粘粘的汁液覆蓋在手指的皮膚上，讓他嫌棄的又抹到了另一張大葉子上。
    “趙五子，你給我等著。下次可就不是這麼簡單就過去了……”
    “小貴子你在想什麼呢？在那兒發呆地夠久了吧？還走不走了。”
    趙貴還在回憶中，後方，薄心明已經摘完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覺得不能再無視這家夥了。
    他挎著菜籃子，一步步走過去。用空的那隻手，狠狠地拍了趙貴的後腦勺一下。
    “嗷，你幹嘛打我！”
    趙貴子立馬回神，凶狠的眼神直射而來，手都揚了起來，不知道是想護一下腦袋，還是反擊。
    “……”
    薄心明無語，看著他那樣子，嘴角一勾，手上又是一揚，再來了下。
    “我讓你摘的小南瓜呢，怎麼還在那兒？我看你是不想走了是不是！”
    這回，趙貴子知道躲了，頭一低就能完美避開薄心明的手。
    可惜，沒控製住力道，頭因為慣性，一下子磕得太狠，直接把頭壓到地壟上不算，那片被他弄爛了的葉子也正中頭臉。
    薄心明眼睜睜地看著他磕下去，沉悶的一聲碰撞，一切都像是暫停了一樣。
    再抬起頭來時，一片南瓜葉子隻有點邊角還完整，別的地方早成了泥漿，糊在趙貴子的額頭附近。
    “……”
    “……”
    兩個人都瞪大了眼，似是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發展。
    做為攻擊者的薄心明更是不由自主的瞥了眼自己打人的那隻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個清晰的額頭印，覺得這神來的一筆是不是真有它的一份功勞。
    “……小貴子，要是你真不想給小五摘那個小南瓜，那就不摘了吧？”
    不然怎麼對得起給那小南瓜磕的這個響頭。
    這是得有多大的怨念啊？
    看對方還在愣愣地回不過神，薄心明蹲下來，心痛地伸手，抹了抹他頭上粘著的綠色汁液。
    趙貴子眼神跟著他的手動，身體卻還僵著。大概是還沒從自己的蠢事中回過味來，現在的他看起來乖得不行。
    薄心明一邊動作著，一邊努力壓平那想要彎起來的嘴角。
    “……明哥。”
    “嗯？”
    “我是不是真的不該在人家生辰這天想他的壞事？要不然怎麼會有這種事！”
    趙貴愣夠了，臉上的表情終於結凍。他一臉的糾結，連帶著話說得也是糾結萬分。看向薄心明時又變成了一點點的憤憤不平。
    “……”
    薄心明一時不知道他該搖頭，還是老實的點點頭。
    他怎麼知道小貴子剛剛在想些什麼，而且就算是他在想趙五的事，那又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怎麼不說話，是真的對不對？”
    趙貴先還不想相信，隻是下意識的想和他對話，把剛剛的囧事揭過去。可薄心明一時的回答，還避開了他看過去的視線，一下就點著了那心裏的那一點害怕。
    他一下衝起來，啊啊尖叫著就跑遠了。
    薄心明就在他旁邊，被他這突然站起來的動作一帶，好險沒坐到地裏頭去。
    他有點懵，沒搞明白他這是怎麼了。
    手上還有從趙貴子頭上抹下來的汁液，他眼睛追著趙貴子而去，手中倒還在磨搓著。
    他這邊都是這樣，可想而知，趙貴子頭上隻會更多……
    等薄心明一臉莫名其妙的從地裏回來，趙貴子的尖叫聲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耳朵裏，同時還伴隨著趙大嬸子的高音。
    “你看看你，這是去哪兒瘋去了，啊，一臉的綠！給我過來，說清楚了，你不是該和明心去地裏摘菜了嗎？啊，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明心人呢，啊！摘的菜呢，啊！”
    每一個啊，伴隨著趙貴子的一個啊，聲聲不斷。
    薄心明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趙貴子又挨打了，不過趙嬸子沒有他跑得快，所以小貴子還能邊跑邊回話。
    “啊，我怎麼知道，我又看不見！啊，別打我，我去了的，去地裏還會丟不成，啊！他就在後邊，一會就回，啊！我的親娘誒，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怎麼就是去瘋了，啊！”
    “……”
    薄心明就和趙貴子隔了一扇門的距離，可他就是不想進去了。這麼可憐的一幕沒有親眼看到雖然可惜，但是也不用他這麼個外人去打擾吧？
    就聽著小貴子這中氣十足回懟，他就不用打心，趙大嬸子會打得多重，他能有多痛。
    他想著，轉頭回去了自己家的院子。
    趙五今天是絕對的主角，與其關注於小貴子，他更應該去看看小五子。
    院門虛掩著，趙五子應該已經過來了。
    這兩天他正在整理他家的老院子，今兒個晚上，他就正式住進這邊了。那邊的院子他說他會先鎖兩天，等那個誰來催他搬家了，他再去把鎖拿回來。
    一腳跨進門，薄心明還在低著頭檢查手中的菜籃子，沒想門後，還有一堵肉牆在堵塞道路。
    “啊！”
    嚇他一跳，薄心明抬頭就看到一臉審視的趙五站在那兒，雙手抱在懷裏，大有等候多時的樣子。
    “……你幹嘛站這兒，嚇到我了。”
    薄心明輕撫了下胸口，有些奇怪他的情緒不算高興。
    “明心，你怎麼比小貴子回來晚這麼多，他回來都叫了半天了，你還連個影子都沒有。”
    趙五就著他的那個動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沒看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心裏暗暗一鬆。
    “……啊，這個啊，小貴子先走了嘛，這有什麼。”
    薄心明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趙五不得不翻了個白眼，就著隔壁的尖叫聲，用手指了指。
    “聽多了這樣的聲音，我不得不懷疑，你是被他給拋下了，而不是你讓他先走了這麼簡單。”
    “……”
    薄心明無言以對，他也不得不認同，趙五說的沒錯。
    而且，要是他看到了趙貴子現在的那個樣子的話，可能還會覺得他們倆是不是在什麼地方打了一架，所以他才會一路邊跑邊叫著回來。
    “你……看到了？”
    他不確定趙貴子是直接回了他家，還是回來這邊過。
    他和趙大嬸子打招呼的時候就和趙貴子說過他要自己給趙五子做這頓中飯，讓他直接回他這邊的。
    “你說的是看什麼？”
    趙五有些皺眉，他看薄心明一臉心虛的樣子，手上拿著的菜籃子是幾經轉手，就是沒想著拿給自己。
    “啊，哦，我是說小貴子那一臉綠。”
    薄心明愣了愣，手上鬆了下，正好讓趙五子伸手拿走了手上的菜籃子。
    他也沒有要拿回來，隻是跟著轉身的趙五一起向廚房移動。
    “……”
    趙五子似乎想了一下，最後什麼都沒說。轉過身了後，薄心明也看不見他究竟有怎樣的表情。
    兩個人各自壓低了自己的頭，那絲絲的笑意，在趙貴子斷續起來的喊聲中，不太明顯。
    這種暗戳戳的情緒一直持續著，兩個人偶爾對視一眼，也是能看出來的。可那種默契的心照不宣，讓兩個人更加可樂。
    就是之後在趙貴子的麵前，兩個人隻要想起來那都是要笑的。
    趙貴子那時候早洗幹靜了那張臉，被他們倆的表情弄得隻能生悶氣。在家人環視中，他再不老實，可就又要挨揍了。
    這頓飯可以說他們這此人第一次聚齊，再加上這是趙五的生辰，大家都是對趙五關注多，也大多順著他的話說。
    趙貴子做為他們這些人中最小的，也說理所當然的拿來與之相比。怎麼比怎麼比不讓，讓趙五子高興的同時，趙貴子敢怒不敢言。
    這又是一個可樂的事情，大家的笑點，好像都要來自他一樣。
    趙貴子鬱鬱寡歡，早早就吃完兩碗飯就下桌了。
    其他人就這麼看著，都沒有挽留一次，讓趙貴子那一顆小小的心更是心傷。
    這是薄心明第一次主廚，味道什麼的沒有人評說，可看小貴子那個飯量，好像是有些吃不慣的。
    這是薄心明特意給趙五生辰所做，大家都得給麵子，心裏再感歎菜肴味道太鹹，麵上也是一片淡然。
    趙五這個主角都不忍心打擊薄心明放下身段給他這個下屬做的菜，別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隻有薄心明自己，他是對自己的廚藝很滿意的，還有些莫名的感歎。
    他覺得自己真是不減當年，好久好久不做一次飯，也能好好做出這一席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