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生日
    這件事鬧得，薄心明在裏間都知道了，更何況是就在廚房的趙大嬸子和趙叔。
    趙大叔最先出來，本想著讓他們鬧歸鬧，聲音小一點，不要吵到薄心明睡覺了。
    他倒不心痛同樣出去玩了半天的自家小貴子和同樣去了的族侄小五子。
    “你們在幹什麼呢，不剛還好好的在作課業嗎？……”
    他板著個臉，聲音威嚴，是挺有派頭的。
    直到，他在井口發現那兩個打在一起的人時，聲音一下就小了下去。
    趙貴子就那點戰力，他要往廚房跑，也得跑得過人家啊。
    被趙五子一腳踢中屁股，摔在井邊，慢了一步沒能爬起來，就再也不能動彈地方了。
    嘴巴上倒還硬氣，沒有就此服輸。
    趙五又一次死壓在趙貴子身上，嘴裏氣憤難平，邊罵邊拿手打身，下這人屁股，勢要打到他求饒為止。
    可小貴子就是小貴子，他眼見著說話不過癮，身，下也被井邊殘留的水跡印濕了。
    手邊不遠處就有那裝滿水的小桶，他伸長了脖子使勁扒拉了幾下，就勾到了。
    他一臉得逞的奸笑，傷敵一千，自損了八百。
    那一滿桶水，捧起來都算費勁的。他卻不偏不倚，全倒在了自己背後，正中趙五子的脊背。
    井水冰涼，沁之可堪下獄。
    趙五立刻就被激得打哆嗦，全身都僵硬了。
    而水流順著他的身體而下，本就趴在地上的趙貴子，又能好到哪兒去。
    “……唔哦，好涼！”
    這一句入耳，不隻趙貴子心下感歎，更是讓趙五子氣憤難當，手下本來隻在人肉多的地方意思兩下的手，終於轉移了地方。
    “看來是我太仁慈了，傻呆子！”
    他一掌拍在人後腦勺上，半擰過身，下手就去掐他腋下，不讓他痛一場他覺得對不起他自己！
    趙大叔自然看到了趙貴之前的動作，也看清了屋沿下那一地狼藉，看見了趙五子前胸上那一塌糊塗的衣物。
    他一時都被自家兒子那勇猛的動作給驚到了，於是邊撈衣袖子邊咆哮。
    “……小貴子！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於是，本就被壓著打的趙貴子，沒有得到他爹爹的保護不說，還被他爹罵了，眼見著他爹也有要衝上來的意圖，心下微涼。
    他娘趙大嬸子聽到自家男人的聲音，這時候也出來了。她沉默的看了一眼他們，伸手拉住了就要邁步跑上前去的趙大叔。
    “你呆這幹嘛，回來帶我殺魚，呆會兒院子裏幹靜了再去趙大家拿東西吧。”
    她完全就是要無視趙貴子的期盼眼神，麵色不變，語氣淡然，扯著趙大叔就回去了，就像沒看到一樣，不理他們倆。
    “……”
    另一邊，被趙貴子的慘嚎給生生催出屋門的薄心明，看完了這一出精彩大戲。
    原本還想去拉人起來，好好教育一下的人，轉身就往屋沿下去了。
    那裏的場麵格外刺眼，本來整潔的石板被汙水染黑，本就老舊的課桌滲水嚴重。
    墨跡沁透後，不知會是個什麼模樣。
    入眼的情狀，讓早有心裏準備的薄心明都眼角一抽。
    再看到一邊四散在地上，雖然字跡潦草，但卻奇跡得未沾到一點水的一堆作業。
    他心裏明白，那是誰的，心下那唯有的一丟丟不忍都消失了。
    薄心明走過去蹲下，仔細的一張張把紙頁撿起來，又一張張粗粗看過，確定隻有一人份。
    這才回過身來，把手上這些剛剛整理好的文字們，放到了那張小桌上。
    他轉頭又去看了眼那邊已經哭了出來，雙手合十，認真討饒的人影。搖搖頭，散步一樣，慢慢走回屋裏去了。
    隻餘下，那身後默默無聲，還在侵蝕著完整紙張的汙水。
    誰更可惡，一時倒是讓人分不清了。隻有颼颼的冷風，吹得正戰到結尾收戰期的兩小家夥瑟瑟發抖。
    “啊切……”
    “……啊，啊切！”
    兩個小家夥一時愣住了……
    這件事的後續其實很好猜，趙貴和趙五這兩家夥再胡鬧，總不是真沒人關切的。
    趙大嬸子表麵上對外頭的鬧劇不管不問，但兩大鍋的熱水不久就煮了出來。
    不僅兼顧了薄心明的洗澡活動，兩個差點發燒的小家夥，自然也得好好驅驅寒。
    他們鄉下人可是不能生病的，一生病，好好的人也許就會沒了的。
    就是現在有了薄心明可以借些錢出來給他們看病，那又能保證什麼？
    所以，白天時，趙貴子在薄心明家沒遭到什麼來自家人的批評，他心裏還樂得一匹。
    晚飯時和趙五眉來眼去，很是得瑟。半點沒看到趙五子看向他時那種默默忍耐，又眼含同情之意的眼神。
    夜晚時，趙貴子跟著家人歸家之後會有什麼遭遇沒人外人看到，自然沒能讓趙五心裏歡喜。
    他更在意的是，薄心明在趙貴子他家離開之後，看向自己時的那種不認同。
    “小五啊，你也不小了。是誰下午時還對我說過自己要成年了的。怎麼我轉個背，就看到你去欺負小朋友了呢？”
    他直白白的看著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還望了一眼門外，正是趙貴家的方向。
    “既然你犯了錯，我做為你的主家，就不得不罰。你可以在心裏吐槽我拿捏身份，不自量力。但，你要是沒有完成我的懲罰，明天，你就先不要過來，去照顧照顧小貴子就好。”
    他笑笑，伸手從袖袋裏拿了張紙出來，也不再多話，趕他出了院門，就落鎖睡覺去了。
    隻留下原地，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什麼拒絕的動作都沒有的人，又一次遭到了晚風的洗禮。
    被這風一吸，趙五子什麼思考能力都沒有了，趕緊跑回家裏，鑽被窩躺著麵壁。
    這一天終於過了，它如此漫長，讓薄心明在夢裏都在疑惑。
    他這一天，似乎也沒幹什麼呀？他人還是那個人，環境也還是那個環境。
    因為那點事兒，他在心裏其實更把那一家子放在了心上，比之幾年後，他又多了一個可以耍鬧的小孩子。
    啊，不，那家夥馬上成年了，能再稱做小朋友的日子不多了。
    這天，天氣晴，微風，算是近日來天氣最好的一天。
    薄心明現在心裏是別提有多興奮了，嘴裏哼哼著小曲兒，看著那明晃晃的大太陽，都覺得可愛到不行。
    夏天的尾巴和秋天的到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風多了，悶熱感少了。
    薄心明站在太陽底下也不怕自己被曬暈過去了。
    他此時正站在菜地裏，手上拿著的菜籃子裏已經收獲頗豐，還未滿足，雙手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壟菜地給摘禿了。
    不遠處，趙貴子正一臉糾結的蹲在另一壟菜地邊，盯著個小南瓜看，就是遲遲沒動手。
    薄心明時不時瞄上一眼，臉上難忍笑意。他會去注意他是因為，小貴子會去看那東西，是他要求的，他想要個小南瓜。
    這裏並不是趙五家的那片地，他們倆的那些東西才種多久啊，菜苗子都還沒長滿土地，要能吃還早著呢。
    他今天跟趙嬸子打了招呼，讓小貴子陪著他來他家的菜地摘菜的。
    小貴子一路上就給他推薦了很多已經可以吃的菜，還說他們家昨天做了個小南瓜，很好吃什麼的。
    那意思就是想要來再摘一個回家。
    薄心明聽了他的意見，點頭同意了。
    這讓趙貴子興奮了半天，本來隻是跳跳蹦蹦的走路的，也變成邊叫邊跑了。
    他一路衝進他家菜地，指著他現在正在看到那個瓜，大聲讓薄心明去看。
    薄心明就這麼一路邊欣賞他的表情，一邊走過來。
    那個南瓜還不大，是嫰嫰的青綠色，想是趙貴喜歡的是炒著吃的那種做法。
    薄心明心底有了主意，就對他說。
    “嗯，不錯，這個南瓜可以，正好可以炒個素菜。”
    “是吧，很好吧？你看它多可愛，我可是三天前來看著它花落的，沒想到今天就那麼大了。”
    趙貴子很高興，抬頭看著薄心明一臉明媚，這就想要伸手去摘。
    “……不過，今天是小五子的成年生辰，我們還是呆會兒回家問問他的意見好了。”
    薄心明麵帶猶豫，皺著眉去瞟了眼那南瓜，就像是在思考著這種小南瓜，除了炒，還能怎麼做一樣。
    “啊～”
    趙貴子手上一僵，都要碰到瓜蔕了，都立馬縮了回來，轉頭看向薄心明時，麵上帶了些尋問。
    “真要問那家夥啊，不是，這種小南瓜不都是炒著吃的嗎？”
    薄心明看見了他的不確定，心裏好笑，臉上卻是一臉無奈地表示。
    “唉，誰說的？小南瓜那麼好吃，怎麼做不可以了？”
    他搖搖頭，放棄了再說下去，走到另一邊去打量別的菜去了。
    趙貴子看著他那麼一副他也沒辦法決定的模樣，瞬間就腦補了一場，回去後，趙五子一臉高傲的反駁了他的所有提意，以他的生辰他最大的態度對付他的大劇。
    哎喲，怎麼今天這麼倒黴的是那個壞家夥的成人禮啊！這讓他怎麼好意思跟他唱反調啊。
    他跟他再有仇，也不能在今天衝他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