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緊迫
    這一下，惹得一堆靠得近的人一僵，半天沒再說話。
    薄心明離得太遠沒有聽到，他也不太想聽了。
    這時候的他終於緩過了那一下的緊張，體態恢複了，心裏的那點慌亂也就被他壓下去了。
    他見趙末和趙未的情況也不像是有事，稍稍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這些人是來找他的，是真嚇了一大跳的。
    隻是他有點驚訝於趙末他們倆會來柳家村這邊找工作。
    薄心明默默再看了那群簇擁著那兩輛牛車移動起來的人員一眼，小心地退出他們的視線範圍。
    回過頭來，小五和小貴子早就上前邊去了，也省得薄心明還要去小路上找一遍人了。
    小貴子現在心情好，歡呼聲時不時得從前方傳過來。
    薄心明會心一笑，感歎了一把他們兩個的遲鈍。
    “喂，趙五子，你倒是再快點啊，你沒看到明哥都走沒影了嘛。我們趕快追上去啊！”
    “你現在著急了，剛剛不還拉著我，不讓我走嘛？……”
    一陣樹葉晃動的雜音掩蓋了趙五接下來的話。
    薄心明極目遠眺，也隻能夠從那一大堆綠色之中，找到點抽筋兒似的擺動的樹稍。
    這家夥，嘴上說著快走，手上卻在招貓逗狗。
    搖搖頭，他目測了一下雙方的距離，毫無壓力的放棄了主動追上去的想法。
    “……唉唉，你慢點，小貴子！明心又不會丟了，你這麼緊張幹嘛？這是上山，你安份點，給自己留點體力行不行？”
    還沒在心裏轉上一圈的想法被趙五子的一聲吼給打斷了，薄心明有些發呆。
    “……不行！你沒見著我剛喊了那麼久明哥都沒人回應嗎？我就不信，明哥能走那麼快。他一定就在前邊不遠，等著我們過去呢！”
    趙貴子語氣輕蔑，聽得出是在邊跑邊說，呼吸聲很大。
    薄心明這個當事人越聽越尷尬，也徹底遠離耳力能所極的範圍。
    “……這是，表示，我體力虛弱的意思嗎？”
    後知後覺，薄心明自嘲一笑，一腳一腳向前走去。
    到達山頂，又下山頂，薄心明一路想再聽到點那兩人的聲音，最終沒能如願。
    他站在山頂最高處望了望天，望了望地，又望了望自己的手裏。
    活魚死魚都在他手裏，實也沒必要想太多。
    他認命地把它們換了個手拿著，深呼吸了數下，才再次抬步。
    趙五和趙貴這會兒子早就飛奔下山，剛剛開始的那份對薄心明的緊張早已不見，隻剩下一路追趕中，兩人賭氣的成分。
    “……嗬，嗬，不對啊，小五子，我們怎麼一路上都沒碰到我明哥啊？我們剛不是去追他的嗎？”
    村口附近，當先到達的趙貴子一手扶著一棵大樹杆，喘息不已。
    他一把扔掉手上拿著的魚竿，以作敲打另一邊沒有理他的趙五。
    趙五的呼吸還算平順，卻也整背靠著同一棵樹杆休息。
    “我怎麼知道，呆會兒回家不就知道了。”
    他躲了一下趙貴扔竿子時懟過來的尖稍，轉頭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魚竿。
    “……對了，趙貴子，你覺得今天開心不。跟著他出去釣魚，還一路連吵帶鬧的。”
    順手理了理因跑動而稍顯淩亂的魚線，趙五把頭靠在了樹杆之上，閉上了眼睛。
    “……”
    這話沒能讓趙貴子開口，他眼睛四下轉動，最後定在那被他扔掉的魚竿身上。
    他沒有猶豫多久，就蹲身把它撿了回來。
    “……真的要走嗎，就在年後？”
    趙貴子等了好久，才輕輕地問了出來。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問出這個問題，好像就是腦子一轉，就隻有這個問題了一樣。
    “……”
    這一回，是另一頭沒有回答。
    村裏因為剛剛過去的事件，現在整個村都還有些戰戰兢兢的，不隻村頭沒有一個人出來閑逛，連村裏都沒幾個人出門。
    這四周圍自然也是難得的安靜異常。
    趙貴沒有得到回答時還有些不滿，視線繞過全村後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趙五，怎麼都這個點了，村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啊，村頭更是除了我們沒別人了。”
    趙貴心裏一緊，趕緊伸手去拍那邊呼吸都放輕了，好像就要睡著了的趙五幾下。
    “……！”
    趙五被他一嚇，醒轉過來，眼中迷茫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複過來。
    眼中所見確實有些奇怪，趙五的心，不由也掉了起來。
    “……”
    “……”
    兩個人的眼線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絲異樣。
    也許是默契，也許是驚詫，他們的思維再次同步中。
    兩個人立時從樹杆上扒起，手忙腳亂地調整方向，幾乎是幾個呼吸間，兩個人都向一個地方狂奔而去。
    這讓那剛剛走到山腳，將將見到了人，想要叫他們倆來幫自己一下的薄心明無語凝噎。
    “……”
    這，這兩個小家夥是來耍他的吧？
    眼見著兩個人拚命般的往家裏跑，薄心明幾次喏喏張開嘴巴，最後都沒能成音。
    他認命了，真讓命了。
    這趟追逐最終完結，趙五和趙貴兩人全麵獲勝。
    薄心明在見到自己家的門框時，這樣想著。
    雖然另兩個參予者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贏了。
    門上並沒有鎖，說明趙五子確實是回來了的，薄心明放下心裏那一絲絲擔心，伸手退開了院門。
    “吱嘎！”
    門扇應聲而開，本應平靜的小院卻像是突然連通了時空一樣，立時熱鬧了起來。
    “啊，回來了，是明心回來了！”
    “我就說沒事吧，你就是瞎擔心。”
    “明哥，你怎麼才回來，你不應該在我們前頭到家的嗎？”
    “……明心，還好你沒事兒，要不我會被趙貴子煩死了。”
    一連四個人，在他邁入大門的一瞬間，從正屋裏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前頭兩個大人都帶著隱隱的擔憂，後兩個卻隻剩下一點不解地埋怨。
    “……”
    薄心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反應很是遲鈍。
    那邊四個人卻在自顧自的繼續。
    “唉，有這麼多魚的嗎？我剛聽小貴子說的時候還覺得他是在誇大其詞呢。把它們給我吧，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
    這是趙嬸子，她也不管薄心明有沒有應聲，直接過來幾乎是搶地，拿走了他手上一路提著的東西。
    “是，是，今天你再去趙大家拿些山菌回來，給明心書生嚐個鮮！”
    趙大叔跟在趙嬸身後，明著是來迎接薄心明的，可他其實隻是在他肩上拍了拍表示自己來過了，就轉身跟著自家媳婦去廚房了。
    他還想上手去提趙嬸拿著的那些魚的，被趙嬸子瞪了一眼就老實了。
    “……”
    薄心明一時的注意力還跟在他們身後，眼前的光影突然被一黑影遮蓋。
    “嘿，明哥，你在發什麼呆呢，我可叫你好幾遍了，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趙貴不知何時已近在眼前，他眼帶好奇，擺著手在他眼前晃。
    “……好了，明心是累了，不要再擋著人家的路了，你給我過來坐下！”
    趙五一直在他身邊，見他這麼不著調，立即將他拉到屋沿下的那張竹塌去了。
    兩人自有一番打扯，可也明顯的自成一氣，就像是有意避開他一樣。
    薄心明被他們一擁而起又一擁而過，不等他說什麼，再將他甩到了一邊去不再搭理，使得他整個人都莫名地打顫。
    “……你們，你們怎麼都過來了，是，是有什麼事兒嗎？”
    薄心明目光有些渙散，轉頭看向趙嬸子他們的時候，眼神中有著警惕。
    他被剛剛那種怪異的氣氛所裹挾，原本想進正屋的腳步一歪，去向了廚房。
    他心裏知道，這種感覺就是從那兩個人身上帶來的。
    趙嬸子正忙著給活著的魚找盆子裝，沒聽到這些話，他是跟趙大叔說的。
    趙大叔就站在廚房門口，看到他走過來時，還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縮了縮脖子，瞟了一眼屋裏的媳婦，盡量讓自己站直。
    隨著他的問話，趙大叔確實感受到了一股壓力，那是一種罕見的嚴肅，壓在那輕顫的語音之下。
    “……呃。”
    他一時語塞，也驚詫於薄心明這時所透露出來的氣勢，顯見的和平時不一樣。
    薄心明見他完全不回答，心裏漸沉。一時在腦中出現了在山那邊見到的那些差役。
    “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對吧，關於我嗎？”
    不自覺得，他看向趙大叔時帶上了蔑視，他聯想到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在這些人眼中，可不就是個……
    “明心，是有點關於你，但你不用擔心，都過去了，我們一家人都給你作保！”
    又是一個不知何時，趙嬸子走了出來。她擋住了薄心明看向她男人的視線，直視而來的視線中，帶著莫名地恐慌，和那一點點的高傲。
    “……”
    薄心明皺了皺眉，她為什麼會有高傲的神情？
    “……雖然這麼說有些自戀和誇大其詞，可我們知道，你……絕對不是一般人。”
    她無視他的打量，強撐著扯開嘴角繼續說話。
    “你能真心待我們，我們自也是真心待你的……”
    不知怎麼得，她周身發涼，心裏確又暖暖和和的，就像泡在溫水裏。
    “哦，是嗎？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了……”
    薄心明喃喃著，那隱藏在眼中的情緒，轉眼間就要透過話語表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