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哥
    “大哥，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樣吧？我好歹跟了你幾天了，自認把你看了個透，現在突然來這麼一下，你都不怕我會害你的嗎？”
    趙貴說話一時有些亂，眼見著他們兩個就堵在城門門樓裏邊討論這種大事，心裏打了個突，連忙又拉著他這位大哥哥去一處人少的角落裏站著。
    “……”
    薄心明也跟著他跑，對於他說的話還是有些暖的。他會直接這麼問他，自然是因為相信他。
    幾年後見到的那個當了差役的男人就讓他很看好，最後他們走的時候都是問過他願不願意跟著他們回中京的。
    當時他都想好了他要是願意的話，他可以去軍中曆練曆練，將來也許會是個忠臣良將的。
    那家夥也沒有反對，更是讓他喜笑顏開，認為自己終於靠自己覓得了一個人才，洋洋得意的。
    可惜，趙貴卻最後放棄了這個機會，因為他的母親身體不好，隨時都有可能過去了，所以他想再在家裏守幾年，再去謀自己的事業，他們也就沒勉強。
    直到最後，他都沒再見到他，也不知他最後有沒有放下家裏的事，去追尋那家夥。
    那家夥可是瞞著自己，在給他的離別禮物裏塞了些東西的。他還是回到家裏去之後好久，才聽他說起過。
    “怎麼不說話，現在怕了，那也晚了，我已經猜到了。你要不好好攏著我，小心我回去，招集我的小夥伴們去謀奪你的家產！”
    趙貴見他不說話，擔心他想太多，傷了和他的交情，就故意說了些蠢話，想逗逗他，讓他放下心，也放鬆自己。
    手指也去戳戳他的衣袖，一幅你不用再遮掩的表情。
    薄心明看著他的表演，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倒是表現平常，覺得自己沒信錯人。
    “走吧，你再在這裏逗樂也沒用，現在還是快快去個錢莊把錢輟了在說，呆會兒啊，我再好好賄，賂你。”
    他見人這麼愛動手，也就不端著了，直接伸了根手指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開，先一步往城中去了。
    趙貴在他麵前的確算小的，他也很愛哄人玩，家裏的那家夥也不是沒欺負過，現在再想起來，才是覺得，自己當年去的不冤。
    那家夥的身份也不是自己該去欺辱的，人家念著自己是小叔叔對他多有忍讓，他卻覺得是理所當然，也不怪乎他最後棄了他，另選才能。
    這個縣城出呼意料地的確有一家錢莊，是這個縣城裏的一個老牌世家立的，為的是鞏固他們家在這兒的地位。
    那家這些年在外做的生意很大，這個縣城可以說是他們的根，他們家的地基，他們舍不得又住不住，就開個錢莊，放便自家人些也就是了。
    等他走到這家錢莊門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了。
    這家錢莊的名字和那個府城裏的一模一樣，要是他猜地不錯，它們本就是一家的。
    現在自己拿著從他家換出來的銀子，去換更小的銀子，也不知道怎麼的，都覺得自己手上的銀子都不是屬於自己的了。
    他自然不會膽大到把自家的錢全部露出來，他現在拿的，隻不過就是之前換出來的一部分。就是這些，他短期內都是用不完的，在這個縣城裏，買東西拿去付真的有些大。
    那錢莊的管事在接過他遞過來的銀錢時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想是沒想到會在兩個平民手裏有這麼多錢。
    他是本地人，了解本地的有錢人都有哪些，突然來個麵生的富戶，他自然是要好好認認，也好在下次人來時不要出錯，把生意攪黃。
    “這位小公子，你可得想清楚了，你的這些銀子真要都換成銅錢嗎，這樣子可不少，拿著可不是太方便的。”
    管事的一眼就看出眼前的這個青年不是個掌家的，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多的銀子換成銅錢得有多大一包，他們要是就這麼換了去，保不齊還沒出去多遠呢，就被什麼歹人盯上了。
    管事的好心，薄心明自然明白，他又來了個想當然，臉蛋不由得更紅了。隻能收回近一半的散錢，用一部分換銅錢，別一部分換更更小的銀角子。
    最後在錢莊一眾人擔憂又妒忌的眼神下和自始至終都縮在一邊，沒說過話的趙貴一起離開了。
    他們一出門就擺出了一幅失落表情，力圖讓自己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一個有錢人，倒像是進去賒賬的。
    等他們走後，那管事的想了想，吩咐了那些夥計們好好幹活，他自己倒是掀了簾子往裏頭去了。
    在錢莊的後院，他們錢莊的本家家主在，手上正拿著一顆金蘋果在哪兒看。那是府城裏的錢莊前些時候送過來的，覺得有些不尋常，拿來給他過手的。
    這個金蘋果自然就是薄心明前頭在府城裏換掉的東西，它不是正常的流通貸幣，隻能在一些大錢莊去換，也是他手裏最容易暴露他身份的東西。
    因為這個金蘋果是家裏的府匠特製的，不看大小，就是工藝也很難在民間看到。
    “老爺，您看了這東西半天了可有什麼發現？”
    那管事的在自家主子麵前也就是個奴才，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那男人沒有說話，隻是把手裏的那個金蘋果掉了個頭，讓他自己去看那上頭的葉子背麵有些什麼。
    管事的起初沒看出來，剛搖了下頭，就被主子狠瞪了一眼，這才老實地埋下頭去看。
    隻見在那葉脈分明的地方，有一個小角落的紋飾悄然變化，用著舒然的線條彙成兩個字。
    “……定國？”
    管事的毫不在意的念出來，立刻惹得那主家氣急。
    “閉嘴，看到不就行了，說出來幹什麼，找死嗎？”
    管事的不解，又定定的看著這兩個字，沒什麼想法。
    “這不就兩個字嗎，應該就是製作這個蘋果的工匠的名號，有什麼不對嗎？”
    “……”
    主家被他看得心煩，有些惱羞成怒，拿著那個金蘋果就要去敲他腦袋。
    “你是傻了嗎，現在中京城裏那麼熱鬧，為的是什麼，因為的是什麼人，你還想不到，嗯？”
    管事的趕緊抱著頭躲了下，看他沒有進一步的意思，就站在那兒，皺著眉頭去理。
    半晌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瞪大了眼睛。
    “……您，您是說，這是那府上的東西？”
    主家沉默地點著頭，繼續讓自己說下去。
    “這段時間中京城裏風起雲湧的，你主家我都不敢在哪兒多呆，特意回老家來避避。離開前就在聽說那家人正在四下裏尋找一個人，說是什麼府裏的少爺年輕氣盛，想獨自出外走走，家裏人不放，他就偷溜了，連個仆從都不帶，可不得了。”
    “……那家的少爺，那，那不就是那個了！”
    管事的出了一身冷汗，看著主家手上的東西都有些害怕了。
    主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心裏歎了口氣，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也當是安慰自己。
    “我聽府城管事說了，來換銀錢的的確是個麵容俊俏的青年，雖是一個人來的，但風度不減，形容得當，應是沒怎麼受罪的。”
    他停了停，也看著手上的那個蘋果，心裏想了很多。
    “接下來，就該我親自帶著這顆蘋果去那府上拜訪了，這可是我們全家甚至全族的大機遇，這要是能搭上那家的線，我們家可就不止這一點點的家業了。”
    他說著又轉過頭去，揮手讓管事的回去了。
    他沒說的是，要是那家的最後沒能成功，他這自己找上去就是找死。而他也懷疑，這個說是私自離家出走的少爺，其實是那一家的最後留存。
    隻要那少爺不死，又有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什麼時候就殺回去了呢。他可是聽說，那個小少爺可是和那個新繼承人關係甚好的。
    這邊打了一場機峰，那邊的薄心明卻已經在毫無顧忌地買東西了。
    油鹽醬醋茶就隻有茶他想要想不要，其它的都是見者有份。現在還是由身後跟著的趙貴拿著，等什麼時候多得拿不下了，薄心明才會去米糧鋪裏選大件，要求他們送貨上門，順帶把他們加上。
    各種零食果輔他也撿了些自己愛吃的，在趙貴的抗義下又單獨賄，賂了下他，總算讓他身上都掛滿了東西都不抱怨。
    吃的用的，再來是穿的，他有意是想直接賣成衣的，可看了看那些店裏的衣服，怎麼都覺得醜得一比。
    可現在他又不能可著挑好的，就折中多選了幾匹布，想著回去讓大嬸子幫著做，多餘的布料，他理所當然地就給了他們家，要是不想浪費，那他們就不該推辭。
    趙貴抱著那幾匹布也想到了這層，看著前頭還在大肆采購的人，心裏也是溫暖大過警惕的。
    一個富貴家的公子，無緣無顧的又怎麼會裝窮般的縮到他們那樣的村裏？他們家從初初接觸到他時就發現這個人對他們家是從心裏頭帶著信任的，
    這著實分外怪異，又讓人心裏妥帖。
    他知道自己家窮，卻不會直接拿錢來羞辱他們，而是找著各種借口，今天三兩個銅錢，明天讓帶點東西的。
    有事辦才拿點小銀子出來，說多不多，說少卻絕對夠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家就這麼幾天，就把他當自家親戚待的原因。
    可在村裏，流傳著的，隻有些這小書生怎麼落迫，怎麼放不下身段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