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古代人高超的化妝術。
    在不久前，要不是我見過他的真麵目，打死也不會相信麵前這個佝僂崎嶇的神似老頭而麵無皺紋的人會是老季。
    見到我詫異且直直盯向他的目光，老季那掩飾的很好的臉上也不禁出現了郝然的神情。我換上了揶揄的目光，心想：原來你也會臉紅啊…。
    我端著古代人裝x用的百試不爽的茶杯，緩慢的喝著（人家是品，我卻是喝…。老季的茶葉不是什麼好茶葉，品了我一嘴苦…。）。
    不久，隻聽老季低著嗓子說：“這件事，如果不想惹禍上身，就不要隨便說…”
    我慵懶的“嗯”了一聲，隨後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幫你保守你的秘密，那麼，你是不是也應該做些什麼來報答我呢…。”
    老季瞥了我一眼，道：“那你想要什麼報答？”
    “這個，我想，很簡單不是嗎…。。嘿嘿，你也該猜得出來吧…。”我貌似陰險的笑著，實則心裏飛快的打著小九九。
    “至於做我的徒弟這件事，就算我不答應，以你的才華也沒問題。”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果然，聽了這幾句話，我的心裏還是很受用的。
    “恩恩，好，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我看了疑惑的他一眼，繼續道：“陳小六子給我下毒這件事，不要在陳小六子麵前打草驚蛇。就說是我的舊疾好了。”
    他也坐下來，看著我，眼裏精光一閃，隨即又恢複玩味的笑意：“那麼，你懷疑陳小六子背後有人指使？”
    我摘下果盤裏的葡萄塞進嘴裏，含混不清的說：“你管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忙把葡萄咽下去，說：“我的匕首，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還我啊？”
    老季麵上一僵。
    “我知道你喜歡，所以借你看了一晚上啊。現在，是不是該物歸原主了？”我盯著他。老季有些狼狽的撇開我的目光：“我們是口頭合約，口說無憑，就拿匕首做個信物吧。”
    “啊？”我急道：“這個不行…拿別的物件不行麼？這個匕首，對我很重要…”
    “今天暫時就這樣吧。你既是我的正式弟子，那從明天起，為師就要好好教導你了。”
    老季略帶逃避的奪門而出，恨得我牙癢癢。明明就是看上了我那把匕首，還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可惡！
    我在屋內踱步。心想，也該找個房子…老住在他家，孤男寡女的，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作：你想得美！）
    我推開門，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陳小六子。
    隻見他跪在我的房門口，滿臉悔過的神色。
    我見到他，極其厭惡。但想想，還是裝出滿臉的笑容扶起他，道：“陳賢弟啊，又不是過年，你大早晨跪在這兒幹什麼呢？”
    他滿臉胡黑，一個勁的道歉道：“扶兄，都是愚弟的錯，愚弟錯聽了他人挑撥，竟然要加害於拜把兄弟，真是天理不容啊！還好季先生心懷仁慈為你請大夫，要不，愚弟這錯就無法挽回了…。”說著，鼻涕一把淚一把，就要往我身上蹭。
    我皺了皺眉，身形一晃躲開他的苦情戲，幹笑道：“陳賢弟不必太過責備自己。這也是人心的一時糊塗而已。如此說來，我倒也不是那狠心之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還請陳賢弟不要在這樣自責了，讓在下看了也心生自責之意啊。”
    “好一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麵前出來一人，一身白衣在他身上穿出了灑脫的味道。很淡然的一張臉，沒有什麼特點，卻能讓人過目不忘。他手拿一把折扇，看著我，眼裏波瀾不驚，道：“兄台好才華！”
    老季跟在他後麵，眉眼低垂，默默走上來看也不看我一眼道：“這是我江然的好友，前來探訪。”又麵向那個人說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弟，扶蘇。”
    “扶兄，幸會了！”他說道，“早就耳聞你的那一首《將進酒》，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一見扶兄，實乃大才之輩，日後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看了他一眼，說話時倒也平靜。好話誰不愛聽呢？於是我也應承了幾句。
    他點點頭，隨即越過我走向另一座閣樓。老季跟在他身後，總感覺有點奉承似的，感覺真怪。
    回過頭，看到陳小六子已經站起來了，正滿臉羨慕的望著那人走遠的方位。
    我看了他一眼，問道：“江然…是什麼地方？”
    如果不是我夠鎮定，看到陳小六子那見鬼似的表情估計早就跑了。還好我在醫學院時看多了屍體，你想啊，連沒皮的屍體我都不怕，何況是個恐怖的人？
    所以，我隻是微微撇了撇頭。
    陳小六子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你連江然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天霖人！！”說完，用嚴重鄙視的目光看著我。
    “嗯？”我愣了一愣，沒想到江然那麼有名，應該類似於現代的上海吧。
    陳小六子用神往的眼光說道：“江然不是一個縣，而是一座樓。據說，裏麵的掌位者都是驚才絕豔的才子，共有十二位，其中又有二人，必是在全麵上傑出之人，按能力再分為主副使。他們，全是不屑功名的隱士。”
    “切。”我嗤了一聲。隱士？若沒有錢財，他們如何能隱？真是一夥酸文人。以為逃避就有用？
    可能是看到了我臉上鄙夷的表情，陳小六子怒道：“他們並不是不問世事，每三個月都會上疏給皇帝，而皇帝會酌情考慮。因此，朝廷上給他們的俸祿相當於一個二品大員呢！”
    “哦？”我詫異了，“那不是比做官還要爽？”
    “可不！”陳小六子一臉興奮。“江然每隔三年必要選出兩位候選人，為了這兩位候選人，天下的讀書人都擠破了腦袋想要往裏麵鑽。聽說，除了這十二人，在樓裏連掃地的都是地方上的才子，更有很多如花似玉的大家閨秀，甚至各地的花魁都不住的往江然跑…”
    這就是陳小六子那麼向往的真正原因吧。
    “那，皇帝就不怕他們受萬人擁戴，反了不成？”我看著陳小六子恨不得生在江然的表情，強忍下心頭的不快，問道。
    “啊？”陳小六子顯然沒想到這一層，皺著眉頭愣在了那裏。不久，隻見他眉頭一鬆，嚷道：“怎麼可能啊！十二位啊！他們各自都有很多喜歡的人啊，就算反了，也是十二個人一起反，哪朝會有十二個皇帝？”
    我看著陳小六子。真想不到，這小子也有點頭腦。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明顯，陳小六子縮縮肩，道：“你幹嘛這樣看我啊？看得我心裏毛毛的…。”
    我笑了笑，打掉他的疑心道：“還不是覺得你很厲害…。覺得很崇拜…”
    陳小六子猥瑣的笑了笑，又擠上來，幹巴巴的說：“扶兄，你不生我的氣，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我是怎麼度過的，真是度日如年哪…。”
    “恩。”我不耐的應了一聲，甩開他那粗糙的大手。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說你是受他人挑撥，那麼，我問你，你是受誰挑撥？”
    陳小六子麵色明顯一頓，許久才低聲說：“還不是那個劉明仁。”
    “劉明仁？”我仔細的想了想，記憶中確實沒有這個人，問道：“他是誰？”
    陳小六子鬱鬱了，許久才說道：“是一個落魄文人。昨天你暈過去之後，他便悄悄跟我說，他在這府上有熟人，你是第一我是第二，隻要我殺了你，我就可以做老季的徒弟了…。”
    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讓陳小六子殺了我，他再揭穿陳小六子，那麼，老季的徒弟，就非他莫屬了！真是失算，本以為就是一個小小的徒弟的選拔是探囊取物了，誰知差點因為大意就斷了性命！總算命沒丟，可也賠了一把藏刀！
    歎口氣，陳小六子也算是善良的了，知道我沒死沒有再殺人滅口，之前卻糊裏糊塗得差點當了替罪羊。真不知道是說他聰明好啊，還是說他白癡更為適合。
    想到這，我轉過身，義正言辭地說：“賢弟，既然是背後有人指使，我還要多謝你呢。要不然，我怎麼知道我還有一個潛在的敵人？所以，愚兄在此先行謝過了，至於那件小事，賢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陳小六子一臉感激的望向我：“扶兄，你真是大度啊，愚弟服了！”
    得得得，又來了。我躲過他那討好的笑，道：“恩，賢弟啊，你看，我想那啥…要不，你…。”
    本來還沒想好理由，陳小六子知曉了我的意思，忙道：“那愚弟就不打擾扶兄休息了，再會再會。”
    告別了陳小六子，我走向季府的後花園。老季明明就是一說書的，就算再有名氣也不會蓋上那麼一座豪華的宅子。所以，他絕對不是以前那個老季。對此，我展開了我豐富的想象力，對他的身份進行了一個十八猜…。。
    不知不覺我已經走進了院子的深處。這處院子，蓋得極妙。不顯山不漏水。即使真的進了季府，不往後那看似亂葬崗子的地方走，誰也會把那道長滿花草的高閘門看成爬滿了野草的土牆。可隻要推開那道閘門，那風景就如同桃源仙境一般——豁然開朗。
    我想，要不是我秉承著“探索與發現”的偉大精神趁著上茅房而意外的發現了，老季是絕對不會告訴我的。所以，想起這個地兒，我還是有些沾沾自喜。
    探到假山後麵，整理了整理底下的草，我一骨碌就躺了上去。呼吸間都是青草的芬芳，我隨手摘了一朵富貴逼人的牡丹在手間把玩，漸漸的，就覺得這正午的日光著實有些烈，我都快睜不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