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
    封景行看的入神，沒注意到有人回了寢室。
    他關掉屏幕，把手機塞回抽屜裏，“沒什麼。”
    齊昊算是跟他同一批進來的新兵，他端著茶缸猛灌了幾口水，看著封景行換下汗濕的衣服，問道，“給女朋友發短信呢？”
    “沒有，別瞎說。”封景行笑笑。
    齊昊盯著封景行的後背，突起的兩塊肩胛骨隨著動作張合，勁瘦的腰肢，線條流暢深深凹陷的脊柱溝一路向下藏進軍綠色的褲子下。
    他看的一陣口幹舌燥。
    封景行換好衣服，扭頭想問他去不去吃飯，齊昊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被封景行抓個正著。
    他有點尷尬的別過頭。
    封景行開玩笑道，“我身材挺好吧。”
    “啊······”
    “走了，吃飯。”封景行拿了外套往外走。
    齊昊拍拍臉，起身跟上他。
    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偶爾封景循會過來找他”談話”，但沒有一次可以愉快的收場。一成不變的生活很單調，但封景行卻沉溺其中，每天都有規定的任務去完成，不用思考接下來要幹什麼就會有人給你安排，連下分的連隊都會給你安排好。
    他抬頭看看高掛的太陽，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竟然沒發現什麼時候已經進入了夏天。
    難怪這些天訓練覺得越來越熱了。
    他撩起衣服下擺擦了擦汗，繼續進行格鬥訓練。
    ······
    書店晚上關門的時間越來越長，林經年看著外麵已經黑透的天，看了一眼手機。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電話毫無征兆的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
    看到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時，他有點意外。
    他接下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就吐出一句，
    “我迷路了。”
    “······”
    林經年聽著他那邊嘈雜的人聲，問道，“你在哪兒呢？”
    “A市。”頓了頓，鄭鹿肖說，“我放假了。”
    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鄭鹿肖今天突然打電話來已經讓他很意外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自己跑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旁邊有一個公園。”
    他下了車，按照秦遠給的地址走，七扭八拐的就到了這兒。
    林經年在腦子裏搜索著幾個公園，“旁邊還有什麼？”
    鄭鹿肖看看四周，“廣場······舞。”
    這個城市公園有好幾個，但挨著廣場的就那麼一個，而且在他家附近。
    “你在廣場那邊等我，我去找你。”
    “好。”
    掛了電話，林經年關了燈鎖上門，打車去廣場公園。
    他下了車，圍著廣場走了一圈，才發現鄭鹿肖坐在花壇邊上，彎著腰趴在巨大的行李箱上，認真的看著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們。
    他走過去，拍了他一下，“好看嗎？”
    鄭鹿肖回頭看他，“還行。”
    林經年失笑，“走吧。”
    鄭鹿肖坐著的時候他還沒發現他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等他站起來的時候，林經年就感覺到來自旁邊的壓力。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旅遊嗎？”
    “來找你，我聽秦遠說了。”
    林經年走的時候把事情跟秦遠說了，但沒有說的那麼詳細，忽略了視頻的事情。
    “你現在是單身？”鄭鹿肖問他。
    林經年說，“算是吧。”
    “那我······”
    “鄭鹿肖。”林經年打斷他，“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想法，而且我們年齡也不合適。”
    鄭鹿肖不說話，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林經年回頭看他一眼，想到這孩子一個人坐那麼久的車過來找他，他也不忍心說太傷人的話。
    “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兩個人在公園附近的小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去了。
    回到家，林經年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給鄭鹿肖住。
    “你先收拾東西吧，我去給你找一套幹淨的洗漱用品。”林經年鋪好床，對站在一邊的鄭鹿肖說。
    鄭鹿肖拽住快走出去的林經年，“我能一直住在你這兒嗎？我會交房租的。”
    林經年扭頭，鄭鹿肖充滿渴求和期待的看著他。
    林經年現在真的不敢再談戀愛了，尤其是跟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他真的怕了。對於鄭鹿肖，他已經拒絕的很明顯了，可這孩子卻一點沒被打擊到，反而有點越挫越勇。
    林經年笑笑說，“不用交房租，你在這兒最多不也才住兩個月嗎，開學你就要回去了。”
    鄭鹿肖還想說什麼，被林經年半路截住。
    “好了，有什麼明天再說，你收拾一下去洗個澡，就睡覺吧。”
    說完走了出去。
    鄭鹿肖看著自己那個巨大的行李箱，他其實是想說，他可以轉學的。
    第二天早上，鄭鹿肖起床的時候，林經年已經走了，餐桌上擺著早餐，還有一張字條：我出去了。
    鄭鹿肖打電話給林經年的時候，他正在打掃衛生。
    “怎麼了？”林經年直起腰問道。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林經年把地址告訴了他，鄭鹿肖幾口喝完碗裏的粥，刷了碗就出門了。
    林經年的書店不比秦遠的那間大，因此隻放了幾個小圓桌子，鄭鹿肖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位置了，林經年就讓他跟自己擠在了一起。
    挨得近了，林經年聞到了鄭鹿肖身上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味，他對這個味道再熟悉不過，因為他身上也有一樣的味道。
    林經年悄悄地和鄭鹿肖拉開一點距離，拖動椅子的時候，鄭鹿肖抬頭看他。
    “那個，我怕擠到你······”
    鄭鹿肖拖著凳子往他那邊去了一點，“沒事。”
    “······”
    林經年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閉了嘴，低頭看書。
    期初，林經年以為自己又要開始照顧孩子的生活了，後來才發現，鄭鹿肖雖然有時候不愛說話，情商稍微有那麼點讓人擔心，但這孩子的生活能力還是很好地。
    除了他剛來的那天早晨起晚了，平時他起的都比林經年早。
    林經年每次都是伴隨著早餐的香味醒過來的，等他洗漱好之後，早飯已經擺到了桌子上。
    一段時間之後，林經年有點過意不去了，他也嚐試著起早一點，但實在是起不來，他的生物鍾已經定型了。
    於是，他試圖讓鄭鹿肖起晚一點，“其實你不用每天起那麼早做飯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想做。”鄭鹿肖吃完最後一口煎蛋，“你還喝豆漿嗎？”
    林經年看了一眼自己麵前已經見底的碗，“啊，我不喝了。”
    鄭鹿肖伸手把碗拿走。
    林經年眼疾手快的把碗抱進懷裏，“我來洗吧。”
    鄭鹿肖看他一眼，把自己的碗也遞給了他。
    林經年躲在廚房，聽著嘩嘩的水聲，頭疼的要死。
    兩個人現在的相處模式太詭異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鄭鹿肖在有意無意的衝他發出”跟我談戀愛吧，我會對你好的”這種訊號。
    太詭異了！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鄭鹿肖走的前一天晚上，在臥室收拾東西，林經年站在門口看著他收拾。
    鄭鹿肖帶得衣服並不多，大部分都是書。
    林經年發現，他是真的很愛看書，而且看書的速度很快。
    他站了一會兒，有點累，順勢蹲了下來。
    鄭鹿肖看他一眼，“你為什麼不進來？”
    林經年搖搖頭，“礙事。”
    鄭鹿肖伸手把他拉進來，摁坐在床上。然後繼續收拾。
    林經年脫了鞋，盤腿乖乖坐好，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再開學就大二了吧？”
    “大三。”
    “啊？你都大三了啊，你不是才十九嗎？”
    “今天就二十歲了。”他說。
    林經年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你生日！？”
    “嗯。”
    “你怎麼不早說啊。”林經年看看手機，“都這個點了，什麼都買不到了。”
    他有點歉疚，“抱歉，生日禮物等你到家之後我寄給你吧。”
    鄭鹿肖拉上行李箱的拉鏈，起身坐在他對麵，“你現在就可以給我。”
    “現在？可是商店已經······”林經年說不下去了，他看著鄭鹿肖越靠越近的臉，有點不知所措。
    鄭鹿肖沒親過別人，這是第一次，心髒在胸膛裏撲通撲通直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他看著林經年柔軟的唇畔，一點一點靠近。
    最後，他的唇落在了林經年臉頰上。
    林經年微微偏頭，錯開了他的吻。
    空氣瞬間尷尬到了極致。
    林經年匆匆的說了一句，“早點休息。”就奪門而出。
    鄭鹿肖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蹙眉，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溫熱的觸感。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對於昨晚發生的事都選擇閉口不提，吃過早飯，林經年開車送他去車站。
    大概是昨晚太過於尷尬了，林經年現在心裏才後知後覺的有了點惆悵。
    他害怕孤獨，也害怕分離。
    但這兩件事似乎充滿了他的生活。
    不停地相遇，然後不停的告別。
    不停地有人闖入他的生活，然後又要從他的生活裏離開。
    把鄭鹿肖送進車站，林經年幾乎是沒有停留的就開車離開。
    他又想起來封景行了。
    他走的時候不告訴自己，是不是也害怕麵對這樣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