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啊，你跟經年，真的是······”
    “媽，”封景行打斷她，“您別問了，等我想好了怎麼說再告訴您行嗎？”
    他現在腦子就跟著和了漿糊一樣轉不動，所有跟林經年有關的話題他都想逃避。
    他承認，他又自私了一次，把兩個人的關係弄得曖昧不清。
    封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子，他不想說的，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告訴你。
    “吃飯吧。”封景墨夾了一筷子菜給封媽媽。
    晚上，封景行洗完澡，半靠著床頭撥弄著手機。
    編輯好的信息，每個字他都看了一遍又一邊，然後煩躁的又一個個刪除。
    “······操”他把手機摔在一邊，重重的喘出一口氣，魏少禹如果現在在他麵前，他一定把這個人的腦袋錘爆！
    封景墨敲敲門，端著一杯牛奶進來了。
    “大哥。”
    封景墨把牛奶遞給他，“在外麵出什麼事了嗎？”
    封景行喝了一口牛奶，“沒什麼。”
    封景墨看他一眼，猜測到，“跟林經年吵架了？”
    封景行想起來魏少禹說的，他大哥手裏也有一份視頻，但他大哥卻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他想問問他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質問的話在嘴裏打了兩個圈，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句，“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不管他大哥是出於什麼原因藏起來視頻不讓他知道，但目的不外乎是保護他，怕他胡思亂想，就像現在這樣抓心抓肺的難受。
    “哥，我想去部隊找二哥。”封景行說。
    封景墨以為他又想跑出去，“剛回來就想著出去玩？”
    封景行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半天才吐出一句，
    “不是玩，是去當兵。”
    封景墨愣了一下。
    他爸之前打他打的那麼狠，都不肯鬆口去部隊，現在竟然主動要求去，說他跟林經年沒發生什麼事，傻子才信。
    不過既然封景行不想說，他也不會逼問。
    “想好了？”
    “嗯。”
    “學校那邊呢？”
    “你看著辦吧，辦理退學還是找人拿個畢業證······反正對我影響都不大。”
    封景墨點點頭，“把牛奶喝完，早點睡。”
    “嗯。”
    臥室又安靜下來。
    封景行拿過手機，翻遍了相冊才發現他竟然沒有一張林經年的照片，他手機裏的圖片本來也不多，但是七年了，他竟然從沒有給林經年拍過照。不管是偷拍還是合照，都沒有。
    封景行走的那一天，除了家裏人，誰都沒說。
    包括林經年。
    他屬於走後門送進去的，沒有享受到那種穿著綠軍裝帶著大紅花，幾百幾千個人擠在一輛車裏被送走的待遇。
    他走的也很突然，幾乎是說完去當兵的第二天，封爸爸就打電話讓他去部隊，一點也不含糊。
    隻有封媽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忍住哭了。
    “你說你幹什麼不好，非要去當兵，家裏有兩個當兵的還不夠嗎？你湊什麼熱鬧！”
    三個兒子，一個在身邊陪他的都沒有，丈夫也常年不回家，整天對著偌大的房子唉聲歎氣。
    “還有你！”封媽媽目光一轉，瞪著封景墨，“你和安言遲早都要結婚，你們兩個感情也培養這麼長時間了，生米怎麼還沒煮熟！你但凡弄出個孩子陪著我我也沒這麼孤單啊。”
    封景墨簡直哭笑不得，“媽······”
    “哎呀，好了好了，改天我得去找安言說說這個事情。”
    “你找她幹什麼呀。”
    封景行聽了半天，才笑著拍拍他大哥的肩膀，“你加油。”
    “小兔崽子！”封景墨作勢要打封景行，但最後也隻是揉了揉他的腦袋，“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
    封景行最後抱了抱封媽媽，“媽，我走了。”
    “去吧。”
    他彎腰拎著行李箱，進了候車室。
    等車的過程異常漫長，他幾次忍不住想給林經年打電話，想跟他說：我要走了。
    然後呢？說什麼？
    他第一次發現原本無話不說的兩個人有一天變得無話可說，竟然這麼讓人難以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說要當兵是一時的衝動，還是為了逃避。
    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雙腳就已經踏上了那片深黃色的訓練場地。
    林經年知道封景行去部隊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他剛回來的那幾天，過得渾渾噩噩的，沒人知道他回來，他在屋子裏待了兩天，最後因為家裏實在是沒東西吃了，他才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出門。
    隻是分開了而已，他並不打算把自己餓死。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
    他眯著眼睛抬頭看了會兒天，藍色的天空劃過一道白色的痕跡。
    一陣風吹過，帶著暖暖的陽光的味道，心頭的陰霾也吹散了點。
    回到家之後，他從電腦裏找出來自己之前開書店的計劃，又算了算自己卡裏的錢，盤下來一家小店麵連裝修帶進貨，就算不賺錢，隻要不虧本熬過前幾個月還是可以的。
    然後，他開始忙碌起來，找店麵，找裝修隊，進貨，看起來沒多少事情，等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店麵原本的裝修就很不錯，林經年隻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又整改了一下。裝修好之後，他要聯係著進貨，還要打掃衛生，整理書架，有時候一個人忙到淩晨才開車回家。
    有時候，他很不想回家。麵對著一個到處都有封景行氣息的空蕩蕩的房子，盡管每天累得一動都不想動，但他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
    那個叫封景行的毒啊，他中的太深了。
    一個月之後，新書店開張了，書店的名字叫“溫暖書坊”。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林經年沒想到有一次會在樓下見到封景墨。
    他看見封景墨的時候，有點意外。
    “你怎麼來了？”
    “我想過來問問你，你跟景行在外麵出什麼事兒了？”封景墨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過來找林經年問清楚。
    “景行沒有告訴你嗎？”林經年問到。
    “我問了，他不說。”
    林經年手裏還提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水果蔬菜，“應該就是分手了吧。”
    封景行什麼都不說，姑且算他們已經分手了吧。
    ”他既然不想讓你知道，你就別再問了。”林經年換了一隻手提著東西，“他最近還好嗎？”
    封景墨猶豫著開口，“他，去部隊了，你知道嗎？”
    林經年沒想到封景行會不告而別，他也沒想到那次在車站，竟然真的成了兩個人的告別。
    他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麼感受，隻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噎住了一樣，哽得難受，心髒像是被人拉扯著一樣猛地往下沉，
    他艱難的扯扯嘴角，“現在知道了。”
    他又問，“什麼時候走的？”
    “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挺好。”林經年喉結上下滾了滾，“我上去了。”
    封景墨也鬧不清他這個弟弟想幹什麼，封景循打電話說封景行是不是瘋了，在部隊沒日沒夜的練，兩兩對打練過幾次之後，沒人敢跟他一組，帶他的班長沒辦法，隻能來找他當陪練。但是，封景循驚恐的發現，他這個弟弟跟他對打的時候，簡直就不是個人！招招斃命！
    太可怕了！太反常了！
    封景墨也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說，隻能讓他把人看好，別出什麼事兒。
    林經年上了樓，從袋子裏挑出來晚上要吃的東西，剩下的規規矩矩的放進冰箱裏，然後是洗菜切菜。
    他平時一個人吃飯，都是做一碗麵條，喝粥的話，就隨便炒一盤菜應付了。
    但今天，他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蒸了米飯，還炒了四個菜，等他全忙完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好，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
    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因為生病了沒人會照顧你。
    “單身快樂。”他跟自己說。
    這天，封景行訓練完往宿舍走，被封景循半路攔截了。
    “你幹什麼！”封景行皺眉看著跟他拉拉扯扯的封景循。
    封景循把他帶到宿舍樓後麵，“你想幹什麼！”
    封景行穿著綠色的迷彩，頭發也剪成了利落的板寸，五官顯得更立體了。
    “我怎麼了？”
    封景循想起來這幾天別的班長輪流去他辦公室轟炸，他就頭疼。
    部隊有時候為了激勵士兵的努力訓練，各個班級連隊都會搞一些小比賽，小一點的也就是訓練場上打一場，幾個班挑些人各個訓練科目拉出比一下，大一點的就是紅藍對抗，兩個連隊的比拚，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敵人，大家共同進步一下點到為止，封景行到好，每次都給幾個老兵練得在新兵麵前丟盡了臉，那幾個老兵都快集體自閉了！
    “你來是為了拆了這個部隊嗎？你知道那幾個老兵每天幽怨的眼神看著我是什麼感受嗎？”封景循晚上做夢都是幾個班長跟他討伐封景行，“哥，你是我哥行嗎，咱消停點吧，比賽他有時候就是切磋，切磋懂嗎？。”
    封景行樂了，“行，我下次下手輕點。”
    “不是讓你下手輕點！我是讓你收斂點！”
    “憑什麼！他們自己本事不到家憑什麼讓我放水！”
    “什麼叫本事不到家？他們哪個訓練的時候偷過懶？有的還半夜偷偷在操場上練！”封景循急了，“怎麼跟你說不通呢！”
    “就是說不通！”封景行嫌棄的看著他，“你有事兒沒！沒事我回去了。”
    “滾滾滾滾！趕緊滾！”
    看著就心煩！
    封景行上了樓，從抽屜裏拿出來手機，手機界麵上有一條他大哥發來的消息未讀。
    前幾天他忍不住跟他大哥發了消息，問林經年怎麼樣了。
    消息發出去，一直沒有等到回信。
    他點開消息，是一張照片。
    林經年的。
    封景行看著周圍熟悉的景物，認出了那是林經年家樓下。
    照片是封景墨偷拍的，沒有拍到正臉，隻有一個背影。
    封景行看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