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過要怎麼去跟一個經曆過那種事，而且還得了抑鬱症的人交流。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了，就會小心翼翼的擔心自己是不是會說錯話，可是，越是小心就越是會讓那些心思敏感的人胡思亂想。
    他糾結半天，直到病房裏的護士小姐換藥出來，提醒他病人行了，封景行才進去。
    柯伊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又扭了過去。
    整個人都陷在白色的病床裏，毫無生氣。
    封景行舔舔有些幹燥的嘴唇，試圖找點話題，“那個，你好點了嗎？”
    “你走吧。”柯伊閉上眼睛。
    封景行厚著臉皮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你讓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沒麵子。”
    封景行看了他一眼，“喂，你幹什麼傷害自己？”
    柯伊閉著眼睛，回答的很隨意，“習慣疼痛了，以後死的時候就沒那麼疼了。”
    封景行覺得不能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了，否則真的要出人命了。
    “那你算計我是怎麼回事兒？”
    “我跟你什麼都沒發生，你隻不過被我扒光了塞進被子裏了。你好奇我為什麼這麼做嗎，嗬，我就是不告訴你。”
    封景行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真的想上去揍他一頓。
    “你可真夠無聊的！”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得罪他了，不過知道自己並沒有碰柯伊，他還是鬆了口氣。
    可是林經年會信他嗎？現在是電話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真的是想解釋都沒機會。
    柯伊流了太多血，身體還很虛弱，沒一會兒又睡著了，封景行就這麼盯著輸液瓶盯了快一下午。
    傍晚的時候，柯伊醒過來了，臉上恢複了點血色，沒那麼蒼白嚇人了。
    “我可以出院了吧？”柯伊問給他拔針的護士。
    “出什麼院！你好好躺著，別給人家護士添亂！”封景行在一旁道。
    “你是我什麼人！你管得著我嗎？”柯伊不服氣道。
    護士走了之後，封景行把剛買回來的粥裝好，放在他麵前的小桌子上，“現在，我是你的債主，你，欠我錢！”說著，把勺子塞他手裏。
    柯伊瞪著他。
    “瞪什麼瞪！趕緊吃飯！”封景行催促道。
    聞到小米粥的清香，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兩聲，一天未進食還放了點血的柯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拿著勺子細細的喝粥。
    封景行趁他吃飯的空檔，又給林經年打了電話，依舊是關機狀態，他有點發愁，柯伊這邊要人看著，林經年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回家沒，這要是回了家沒看見人，他更解釋不清了。
    封景行回了病房，“那個，你有沒有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什麼的？”
    柯伊搖搖頭，自嘲道，“你覺得我這樣的像是有朋友的人？”
    封景行犯愁了，這個時候把kevin叫過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按照kevin的性子，要是柯伊鬧著出院，他肯定不會攔著。
    算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吧。等明天他情況穩定點再說。
    ······
    吃過晚飯，林經年抱著手機發呆。
    秦遠倒了杯水給他，“怎麼。等你男朋友電話？”
    “沒有，我關機了。”林經年歎口氣，把手機放到一邊。
    “你說你們倆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說開不好嗎？學人家小年輕鬧什麼冷戰。”秦遠忍不住吐槽。
    “這不是冷戰！”
    “那你說這是什麼！你要是真覺得他出軌碰了你的底線，那你第一次的時候為什麼要原諒他？出軌和家暴一樣，隻有零次和無數次！而且，你看見個照片就判斷人家對不起你了，連解釋都不聽了，眼見不一定為實懂嗎！”
    林經年歎口氣，“我也後悔第一次的時候原諒他了。”
    秦遠無奈道，“這個是重點嗎！重點是你現在要聽他怎麼跟你解釋！”
    “你忙你的去吧，別管我，讓我安靜會兒。”林經年曲起雙腿，胳膊環抱著膝蓋，把頭埋進臂彎裏。
    秦遠盯著他發盯的漩渦看了一會兒，回房間了。
    林經年聽到臥室關門的聲音，抬起頭，下巴墊在膝蓋上，是他太敏感了嗎？因為有過一次被背叛的經曆，所以一旦又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他就開始抵觸封景行說的任何話是嗎。以前的封景行愛玩，現在的封景行是真的收了心。
    他把手機開了機，未接電話和短信一條一條的蹦出來，他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封景行說他在醫院，林經年的心揪了起來，飛快的穿好衣服，換了鞋，匆匆的喊了一聲，“我有事先走了。”就跑了出去。
    秦遠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隻聽見大門”嘭”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音。
    林經年打車到了醫院，慌慌張張的跑到病房門口，一推開門就看到睡著歪在椅子上的封景行。
    封景行從睡夢中驚醒，看到林經年，笑的像個孩子一樣，衝過去就把人鎖進懷裏，“你終於來了。”
    林經年扒開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你那兒受傷了？”
    “我沒受傷，是柯伊。”
    聽到這個名字，林經年臉色變了變，他往病房看去，柯伊正揮著手跟他打招呼。封景行把林經年拉到病房外關上門。
    “你這一天就是陪著他來看病了？”林經年冷著臉問。
    他看到短信，以為是封景行受傷住院了，火急火燎的趕過來，結果看見他們兩個一片歲月靜好！
    “不是，你聽我說。”封景行把他拉到走廊拐角的地方，“你走了之後，我挺生氣的，就去找柯伊，本來想揍他一頓的，結果去了他家，發現他在自虐，弄的血呼啦的，我怕他出事，就給送醫院了。”
    “自虐？”林經年皺眉看著他。
    “嗯，用刀在胳膊上劃，醫生說他有抑鬱症，是去年，他被人強奸了。”
    林經年驚恐的睜大眼睛，連帶著後退好幾步。
    “你怎麼了？”封景行問。
    “沒事。”林經年搖搖頭，視線慌亂的錯開封景行，卻意外的看到了柯伊。
    “柯伊……”
    封景行聞言回頭，柯伊正托著那條受傷的手臂看著他們。
    “所以你肯留下來照顧我，就是因為我被強奸了，還得了抑鬱症？這算什麼？可憐我？”柯伊笑看著封景行，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封景行沒想到他會被柯伊聽牆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怎麼，覺得他看到照片受得刺激不夠，還非讓他來現場看看你是怎麼照顧我的是嗎？”柯伊走了幾步。和他們麵對麵。
    “你別胡說八道！你不是說我昨天沒碰你嗎！”封景行看著林經年越來越差勁的臉色，都快後悔死跟他說自己在醫院了。
    柯伊突然乖巧一笑，靠近封景行，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騙你的你也信，你這麼相信我啊。”
    “我救你一命，你還在這兒陷害我！有沒有良心！”
    “有良心啊，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誰稀罕你……”
    “夠了！”林經年低吼一聲，“你沒事就行，我回去了。”
    封景行拉住他，“你別走，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林經年努力笑笑，“我知道，我先回家了。”
    封景行覺得他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擔心的問到，“你真的隻是回家嗎？那你還生氣嗎？”
    “沒什麼氣好生的。”他拍拍封景行拉住他的手，“你送他回病房吧，著涼就不好了。”
    林經年看了柯伊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他覺得自己來就是一個錯誤，看著自己的男朋友跟出軌對象打情罵俏，還要聽他說那人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好像他幫柯伊隻是出去好心，可憐他一樣。他還記不記得，他們早上才吵過架，他還在生氣。
    他一開始是挺生氣的，但他現在卻一點氣也沒有了，封景行隻知道別人受過傷害，不忍心別人再受傷難過，那他有沒有想過，他也受過一樣的傷害，他自己撐過了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沒有人陪著他，也沒有人心疼他。
    林經年回到家，把自己扔到床上，心口的地方，疼的他喘不過氣。他蜷縮成一團，再一次體會到以前的那種孤枕難眠。他以為封景行再不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