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行從錢包裏抽出一遝鈔票，看也沒看的放在床頭櫃上，“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柯伊看著他離開，什麼話都沒說。目光緩緩落在那些大紅的鈔票上，他不屑的哼一聲，拿過一旁的手機，他昨天偷翻封景行的手機，保存了林經年的聯係方式，手指飛快的屏幕上劃過，他把昨天拍的幾張照片都發了過去。
    封景行回到家的時候，林經年就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望著茶幾上的雙皮奶出神。
    封景行喉頭緊了緊，艱難的喊了他一聲，那一聲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難聽。
    林經年像提線木偶一樣，木訥的抬起頭，他聲音很輕，輕的讓人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你回來了。”
    封景行往前走了兩步，猛然看到躺在地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他和柯伊的照片就這麼赤裸裸的出現在視野裏，封景行慌了。
    他像個做錯事被大人發現的孩子一樣害怕又慌張，他用力握住林經年的肩膀，“林經年，你聽我說，是柯伊給我下了藥，我不是自願的！”
    “放手。”
    “我不放！”封景行用力抱住林經年，“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我不想聽！”林經年像是被什麼肮髒的東西纏住一樣，渾身都是抗拒，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掙脫開封景行。
    “我說過沒有下一次了。”林經年望著他的眼睛。
    “是，你是說過，可是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對不起你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喝多了，去酒吧隨便找一個男人上床，然後告訴你，對不起，我不是自願的，是酒精麻痹了我！”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封景行怒吼，“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講理了！”
    林經年震驚的看著他，難道他還不夠講理嗎！封景行要做的一切事情，他都無條件的尊重，甚至有時候想怪他的時候，都會想想自己是不是也這麼做了，有沒有資格去怪他，現在這人竟然反過來說他不講理。封景行的話像是把刀一樣，紮的他的心鮮血淋漓。
    “蘇樂講理嗎？柯伊講理嗎？你要講理可以去找他們！別他媽纏著我！”林經年用力推開擋在他麵前的封景行。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封景行，他隻要一看到那張臉，就會想起來他和蘇樂、和柯伊滾在一起的樣子，甚至會想起來自己被強暴的那天晚上，太惡心了！都他媽太惡心了！
    “你去哪兒！”封景行拉住他的胳膊。
    “放開。”
    林經年不願理回頭看他，封景行卻偏偏要站在他麵前，“你有什麼不痛快的，你說出來，我能解釋！”
    林經年眼底一片猩紅，“我看見你就不痛快。”
    封景行眼眶逐漸變紅，他點點頭，“行，你看見我不痛快，不痛快滾啊！”
    “我他媽天天怕自己又做錯什麼惹你生氣了，怕你不要我了，我做什麼都要想一大堆，跟個娘們兒似的。”他用力吸吸鼻子，“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真是難為你活得這麼累了。”林經年譏笑道，“那咱倆幹脆分了吧，大家都好過。”
    “我他媽要是舍得你，我能這麼作踐自己！”封景行吼著，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經年心疼的難以呼吸，他握緊手，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回頭。
    封景行看著大敞的門，還有林經年決絕的背影，他覺得什麼東西在他心裏轟然倒塌。
    ······
    “我說，你這是怎麼了？”秦遠打著哈欠倒了杯水給他。
    早上還迷迷糊糊的，他就聽見有人在砸他家的門，他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嚇他一跳，隨手披了件衣服趕緊出來開門，結果就看見林經年麵如死灰的站在門口。
    林經年疲憊的揉揉眉心不說話。
    秦遠搓搓手，“那個，你說你在我這兒也有一個月了吧，可是我連你是哪兒的人我都不知道，你看我把我那點家底都透給你了，你來我家也是熟門熟路的，咱就算不是朋友，你對我是不是也太提防了點，再說，你不跟我說出什麼事兒了，我怎麼幫你是不是。”
    “我男朋友出軌了。”
    林經年歎口氣，把倆人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秦遠聽完了，神色複雜，“你倆還真是癡男怨男啊。”
    林經年眼神不善的瞪他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倆······挺配。”秦遠趕緊賠笑。
    “要我說啊，你要不聽聽他怎麼解釋的，萬一這個事真不賴他呢。”
    林經年搖搖頭，他現在腦子一片亂。
    他從沒想過給封景行壓力，也沒想過封景行會怕他離開怕的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如果跟他在一起這麼累，那他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如果是一張出了問題的財務報表放在他麵前，他一定會找出問題出在哪兒，畢竟數據公式再複雜，也逃不過加加減減、乘乘除除。
    可是感情不一樣，因為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數字。
    “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他這個單身三十多年的還是別跟著添亂了，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林經年走後，封景行頹然的坐在沙發上。
    麵前是林經年給他帶回來的雙皮奶，他能想到那人等他等不到，心裏是怎樣失落，也能想到他看到那些照片，該有多崩潰。他不明白為什麼柯伊要算計自己，真的隻是想跟他上床？
    他抹了把臉，想去找林經年，可他連林經年老板的電話都沒有，他試著撥通林經年的電話，機械的女聲卻提示他對方電話已關機。
    他打電話要來了給kevin，要來了柯伊的住址，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柯伊今天也休息。
    他打車到了kevin給的地址，是一個高檔小區。
    封景行有點意外柯伊怎麼會住的起這樣的高檔小區，他聽kevin說過，柯伊很早就不上學了，一直在酒吧打工掙錢。就算他掙得再多，按照他現在的年齡，也絕不是能買的起房子的。不過要是有人送給他，那就沒什麼不可能了。
    他坐電梯上了樓，找到1302室，大門沒關嚴，透著一點縫。
    封景行拉開門，走了進去，房子空間大的和他家有的一拚，而且都是一樣的毫無生活的氣息。
    “柯伊？”封景行喊了一聲，卻沒人回應。
    聲音在這空曠的房間顯得有點可怕。
    封景行繃緊神經，一間一間的找過去，最後在主臥的浴室門口聽到了些細微的動靜。
    “柯伊？”他敲了敲門。
    浴室裏傳來一聲清脆的”哐當”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封景行心裏一緊。推開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洗手池被鮮血染紅，柯伊麵色蒼白的靠著盥洗池，眼神迷離。剛才的那一聲清脆，就是地上染著血的刀發出來的。
    “你在幹什麼！？”封景行震驚的看著他。
    柯伊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在這封閉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吵鬧。
    柯伊的一條胳膊被血水染紅，他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把胳膊放在清水底下衝洗。
    “我草，你有病吧!”封景行一把拉過他，“你怕傷口不感染，自己死的慢是嗎！”
    柯伊皺眉，厭惡的甩開他，“少管我的事！”
    封景行死死拉住他不鬆手，“你以為我想管？我怕你死了警察找上我！”
    他扯過旁邊的白色毛巾，胡亂的包住傷口，不讓傷口在往外呼啦啦的冒血。
    柯伊緊緊的抿著嘴唇不說話。
    封景行看他一眼，帶著他走出浴室。
    “有醫藥箱嗎？”封景行問。
    “在客廳的茶幾下麵。”
    “老老實實待著，別再整幺蛾子了。”封景行扶著他靠在床頭。
    失血過多，柯伊已經有了暈眩和惡心嘔吐的感覺。
    封景行走到客廳，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下麵那麼巨大的藥箱，他還在納悶，這人可能是把所有的藥都買了回來吧。等他打開蓋子的時候，愣住了。
    裏麵都是一些紗布繃帶還有一些治療皮外傷止血的藥物，他翻了翻，在最下麵翻出來一瓶藥是氟西汀，封景行好看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起，他知道氟西汀，那是治療抑鬱症的藥。
    他返回到臥室，柯伊已經有些意識渙散了，呼吸急促。鮮血浸透了那條白色的毛巾。
    封景行現在就是有很多疑問也都拋在腦後了。
    他快速的給傷口止血上藥，纏上繃帶，柯伊已經昏睡過去了。他打了120，直到急救車把他一起帶走，他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找柯伊算賬的，現在居然還要給他掏醫藥費。
    封景行看著臉色幾乎和雪白的病床幾乎融為一體的柯伊，他從口袋裏掏出那瓶氟西丁去了醫生辦公室。
    “這個是治療抑鬱症的藥吧？”封景行把藥拿給醫生看。
    醫生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藥瓶，思索了一會，“你是柯伊的朋友？”
    封景行有點發愁，這是要交代什麼嗎。
    他點點頭。
    “柯伊被強奸的事情你知道嗎？”
    “什麼！”封景行愣了一下。
    “去年。他送到我們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沒呼吸了。”醫生看他一眼繼續說，“後來住院治療的這段時間就得了抑鬱症，已經快一年了。半年前，他來找我拿藥，問我他還有救嗎，他說他每天閉上眼都是被人侮辱的畫麵，他說他想死，可是刀劃在肉上太疼了，他怕疼。後來，他就在沒來過了。”
    封景行說了聲謝謝，出了辦公室。
    他站在柯伊的病房門口，卻不敢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