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雲睿住在書房，打發了夫人派來詢問的下人，就這麼坐在書房等著派去棗安鎮的人回來。
    終於在翌日天擦亮時，他的人回來了。
    雲睿急切地打開紙張，明庭從出生到現在，發生的所有大事都一一記錄在案。
    “確定許明庭是許家夫婦的親生子嗎？”一個下午加一夜，足以讓雲睿冷靜了。元王當年的葬禮極為宏大，即便元王還活著，也不可能年輕成那個樣子。
    “確定。屬下去了許家村，專門找村長問過，還有當年接生的婆子也活在世上，那接生婆子屬下已經安排在來的路上了。”他的暗衛一板一眼地說。
    “可，一對平常農戶，怎麼可能生出如此鍾靈毓秀的孩兒？”雲睿實在是想不通。說著展開了許歸誠夫婦的畫像，對著燈看了半響，一點也找不出許明庭和他們夫婦哪一點像。
    “大人，屬下多方求證過了，別說許家村，就是棗安鎮在十三年前就沒有外麵的人在哪裏定居。其實……”暗衛頓了頓，那事和許明庭無關，讓他意識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是。其實許家村還有一小孩兒，也長得十分俊秀，與其父母沒有半響相像。那子出生黑貓嚎叫，家人為其取名貓貓。屬下也是多番打聽，十分確認那小孩兒是許保長家親子。”
    “真有此事？那還有何怪異之事一同道來。”和父母長得不像的全天下多了，可許明庭身上的氣度絕不是一個農家能夠養成，偏偏他又有那張和元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不由得讓雲睿不疑心。
    朝中一直有傳言，是當今逼死了元王。若是元王在世，那皇位怎麼也輪不到當今。便是元王故去十多年的現在，朝廷還有元王黨的存在。雲睿就怕這許明庭的長相被有心人利用，讓太平了數十年的北安又添戰火。
    “屬下有一言，想說與大人聽。”雲睿的暗衛並不是單純聽命行事的死士，暗衛是雲睿當年洗刷了他的冤屈，他自願保護雲睿安全。
    故此，有時候，雲睿還會詢問暗衛意見。
    “什麼？”
    “大人畢竟在十多年前見過元王一麵，記憶出了偏差。大人不若悄悄把蔚指揮使請來確認一番？還有，除那貓貓之外，屬下在許家村還看見了一名長相不凡的男子，聽村人叫他林滿，一時出現三起，說不定是大人想多了，是那許家村山水養人呢，才會專出俊秀之人。”
    暗衛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光線不好，他把林滿看成男人了。
    “那我立即給兄長去信。由你親自去送。”雲睿不放心別人。當然以防萬一，他的信也寫的十分模糊，隻說有要事相商，速來。
    在雲睿給蔚東寫信的時候，金羽書院的明庭終於把《姑蘇繁華圖》的第一輪過完了。
    他隻睡了兩個時辰，睡前他就請席濤在寅時就叫醒他，寅時天還未亮，他和席濤一人掌燈，一人執筆，緊趕慢趕地終於在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畫完了輪廓，剩下的隻要填充細節，上色即可。
    混合賽後，明庭躺在清暉閣的一角睡了個昏天黑地，他實在太累了。
    個人賽的騎射他並沒有參加，就利用這一天睡了覺。畫作最後部分幾乎是他一人完成。混合賽結束馬上就是個人賽，中間並沒有休息時間。
    宮慶、武永亮、席濤等人都報名參加了個人賽的騎射，騎射極為消耗體力，他們必須要有足夠的休息時間，畫作最後不就落到明庭身上了嘛。
    下午，明庭睡夠了，在院子裏麵走動，和其他沒有參加騎射的學子交流。
    “許兄，昨日你的《姑蘇繁華圖》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啊！”見明庭出門，有學子上前恭賀。
    雖然昨天修文書院的《姑蘇繁華圖》完成度隻有六成，得了第七名。在九家書院中得第七，相當於倒數第三。但仍然不妨礙有人敬佩記全《姑蘇繁華圖》的學子。
    “閔兄謬讚。眾人拾柴火焰高，《姑蘇繁華圖》集書院全力而成，明庭可不敢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說話的是清風書院的閔興文。
    “裝模作樣。”旁白走過一名高瘦書生，那書生腳步虛浮，眼眶青黑，路過明庭身邊十分不屑。
    “我看他穿著不是你們修文的人，那是誰啊？你得罪他了？”閔興文對那書生的輕蔑有些不悅。
    “那是八方書院的宋立，我們修文和八方雖是毗鄰，但明庭同他見麵極少，應該不至於得罪他吧。”明庭也百思不得其解，這宋立一開始還好好的，怎麼這幾天十分看不慣自己。
    這幾天我很老實啊，哪裏都沒去。明庭暗忖。
    “他就是宋立啊。嗬！一個屢試不第的童生居然也有臉來參加大比，八方書院是沒有人了嗎？”閔興文也聽說過這人年年參加大比，年年泯然眾人；每三年舉行兩次的院試也是回回不落。
    其實，還是有很多人白發蒼蒼了都還是童生，甚至一輩子都沒有秀才之名的也大有人在。在八方書院，還有比宋立年紀更大的學子。可壞就壞在宋立年年參加書院大比，擠占了八方書院的名額，才導致他在八方書院人緣極差。
    書院大比雖是沒有明說，但參加的都是弱冠之年的童生秀才。其他過了二十的童生都會自覺不再參加大比，可宋立偏偏沒有自知之明，自持才華，看不上其他人就看不上嘛，他偏偏還要表現出來。
    晚上，書院的學子都回來了，吃過晚飯，坐在一邊談話。
    明天的比賽項目是書，書將書法、作詩包含在一起。作詩是書生從啟蒙就開始學習的內容，眾人心中並不慌亂，都聚在一起說著今天騎射的事故。
    “我和你們說啊，今天騎射的時候，我看見白鶴書院的杭鑫選了一匹高頭大馬，才剛上馬就喊停，但是評委口哨已經吹了，哪能說停就停？結果馬沒勒不住，絆倒了紫光書院的豐飛，豐飛的腿被馬蹄踩斷了。比賽過後，紫光書院找杭鑫的麻煩。杭鑫才說他在家都是騎溫順的母馬，他哪裏知道書院騎射為學子準備的是公馬呢，他也是一時慌亂。你不知道紫光和白鶴差點打起來……”武永亮說的眉飛色舞。
    “明庭你知道嗎？武永亮為了看熱鬧，把比賽都給忘了！”席濤拍桌子大笑，“然後被越先生罰抄了三千張大字，等我們回了書院就要看……”
    明庭無語：“……”這古代的吃瓜群眾也是不可小覷啊。
    等幾人想睡覺時，外麵忽然吵吵鬧鬧，武永亮也不睡覺了，和龍允一起跑了出去看熱鬧。
    “你還不睡？”明庭剛躺下，就發現旁邊的尚元正盤腿坐在地鋪上，一雙大眼炯炯有神。
    “我等武兄回來再睡。”眼中冒出的八卦之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明庭：“……你怎麼不和武兄他們一起出去？”
    尚元正撇了明庭一眼：“看人笑話，不是君子所為。”
    那你還要等武兄回來給你講？聽別人講不算看熱鬧了？
    明庭死魚眼看了尚元正一眼，燭台的光照得他有些睡不著，幹脆從枕下摸出眼罩，不看不聽一會兒就睡著了。
    兩刻鍾後，武永亮和席濤興衝衝地回來，大著嗓門說道：“你們知道出事的人是誰嗎？是八方書院那個眼高於頂的宋立！他突然暈倒，大夫一來就直言他是被女色偷空了身子！哈哈哈哈，聽說他在客棧的時候就不老實，召妓狎玩，被他隔壁的譚安寧捅到了他們八方書院的先生哪裏，那先生的臉色可精彩了！我覺得以後宋立都不能來參加大比了。”
    “就是就是，看看那樣兒，裝模作樣，宮慶你就騎射得了第三，不是還聽見他叫你莽夫了嗎？”席濤爬到宮慶的位置。
    “當時他可沒有指名道姓，我要是對號入座，豈不就是自認了是莽夫？”宮慶抖抖被子，然後湊到席濤耳邊用著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我覺得他活該！”
    “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認為他活該！”席濤狠狠點了一下頭。
    兩家書院相連，平日裏他也遇見過宋立，當時他還想拉著宋立討教學問。發現宋立本事沒有，脾氣倒是不小。
    宋立那廝當場找到他文章錯處，訓得他跟個孫子似的。
    幾人躲在一邊聊得極歡，第二天明庭都洗漱完畢了，他們還在睡覺。
    明庭搖搖頭，昨晚他雖然被武永亮的大嗓門吵醒了一次，後麵眾人都知道自己在睡覺，聊天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明庭睡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他們是那個時辰睡下的。
    搖了搖頭，明庭去廚房提了一桶熱水，挨個兒叫醒，喊人起來洗漱。
    “明庭，我覺得剛剛你喊我起床的時候好像我娘哦……”龍允手裏捏著洗臉巾，腦子還不是很清晰。
    “乖兒子，快起來了！等會我們還要去外麵賽詩呢。”明庭也起了玩心，逗起龍允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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