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不讓過，捕頭也沒有辦法。他頂頭上司雲睿也不過一舉人，他沒有任何背景，可不敢得罪一個舉人，不然對方跑到縣令麵前告狀，他保證會吃不了兜著走。
    捕頭離開前狠狠瞪了明庭一眼。
    “這州陽縣近來發生了至少五起死亡案件，他急昏了頭，不過是想找一個替罪羊交差，你不必放在心上。”越清摸了摸明庭的頭，安慰道。
    “其實那女子一事你可以不必說出來。”當著書院眾人的麵，越清若是說道。
    “老師我也覺得那女子有些怪異，而且我遇見那女子的時間正好在昨晚。我說的越詳細，捕快們破案的時間說不定就會越快。左右人不是我殺的，說得詳細些，至少盡點微薄之力。”明庭認真地說。
    還不到肩高的少年，站如青竹，眼中滿是堅定，勾起了越清久遠的記憶。
    “不錯。”越清拍了拍明庭肩膀，“倒有一番赤子之心。”
    “明庭，你沒事吧？”
    “明庭昨晚你還是應該和我們一起回來的。”
    “明庭，你還好吧？我們都相信你，不會做違法之事的！”
    眾人七嘴八舌圍在一起安慰著明庭。
    明庭笑了笑，說並不放在心上，又說他從起來一直沒有吃飯，早就餓了。
    眾人聞言也覺得肚子咕咕直叫，笑鬧著去了前廳吃飯。
    本來還有學子一早就有逛逛縣城的想法，但發生了這件事，也打消了主意。打算就窩在院子裏麵看看書、下下棋之類的，一直等到大比結束。
    吃完早飯都快要中午了，越清擔心影響明庭心態，親自守著他寫了五十張大字，還考較了不少他學問。
    轉眼，一個下午過去了。越清沒有去前廳，說是他接到通明大師的信，要出去一會兒，晚上不必等他，就離去了。
    明庭又走到那條長廊，客棧死了人，客流量明顯少了很多。
    原本一左一右兩條長廊，每當逢吃飯的時辰，一直人來人往。這下，隻有依稀幾人行走，也大多是提著食盒回到自己房間吃。
    “你在這裏幹嘛？”宮慶等人看見明庭在長廊那邊繞來繞去，東看看西摸摸，十分好奇。
    “我看到你在這裏轉了好一會兒，可有什麼發現？”武永亮發問。
    明庭坐在長廊的台階上，有些喪氣：“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就沒有吧。你不知道中午那些捕快抬著屍體回衙門，席濤悄悄去看了一眼，說是那人死狀態可怕了，像是被女鬼吸了精氣。他午飯都沒吃，一直在院子裏麵曬太陽呢。”明明越清向他們說了案子有捕快，他們隻要好好參加大比即可，結果龍允一下就把席濤給賣了。
    “沒有，你們不知道昨晚那女子有些詭異。”明庭就是有些在意那女子，“當時那女子甩帕子的時候……”明庭站起來做了一個甩的動作，為了逼真，還把懷裏的手帕拿了出來，做了一個甩的動作。
    “她穿著廣袖，動作間我依稀看見了像是白骨的那種硬白，而非女子皮膚的那種嫩白。”明庭說得陰測測的，龍允悄悄打了寒顫。
    “你、你莫嚇我！”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不信有鬼！我更傾向於背後有人作怪。”一整個白天，足以讓他們知道州陽縣發生的事情了。現在，沒到天黑，州陽縣就人跡罕至，家家戶戶縮在家。
    明庭沒有發現，他們邊說邊走，正好走到了昨天明庭撞見女子的那個轉角。
    那轉角是一個直角，兩邊的人相互看不見對方。
    “哎喲！你們……”一個女子跌倒在地上，那女子身穿一襲淡粉衣衫，和昨晚那件一摸一樣。
    幾人見狀，勾肩搭背的手也放下了，連忙陪著不是。但就是沒有人伸手扶她。
    “你們、你們這些人，撞到了人家不知道扶人家起來嗎？”女子聲音略帶有一點抽泣，十分惹人憐惜。
    我們剛剛撞到他了嗎？幾人麵麵相覷。分明沒有啊，他們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剛到轉角，那女子就倒在地上了。
    “姑娘，在下唐突了。”明庭上前，隔著衣服虛扶起女子，女子也不拿喬，順著明庭的手就起來了。
    “小弟弟，是你啊！今天你怎麼也在這裏？可是在等姐姐我？”女子認出了明庭，明庭一身書生打扮，她最喜歡的就是書生了。
    “姑娘誤會了，小生去前廳用完飯食，正要回房。”明庭扶起了女子，退到了和宮慶他們一個水平位。
    看著麵前站著的四個小書生，女子舔了舔唇，眼波流轉：“既然遇見了也是緣分，青娘平日也喜歡吟詩作畫，房中更有一副郎世寧大家的《百蝶圖》，那可是青娘父親留給青娘的，言說是真跡，可青娘才學淺薄，不如幾位公子見識寬廣，還請幾位和青娘一起鑒賞一番？”
    這話對還有一天就要參加大比的幾人，十分有吸引力，大比頭一個項目就是混合賽，混合賽考驗著學子的見識。
    “這……”龍允看看左邊的武永亮，再看看右邊的宮慶、明庭二人，十分心動，想去瞧瞧。
    在場的幾個平日雖說相互玩鬧，但都是受過正統教育的文人，縱使十分眼饞《百蝶圖》，可深夜到訪一個姑娘家，也實在是不妥當。
    明庭用眼神示意：這女子他們方才剛說道，他感覺十分詭異，不想靠近。什麼《百蝶圖》，和命相比，選哪個一目了然。
    是極是極。
    幾人打著眉眼官司。
    明庭上前一步，回絕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幾人年紀輕、眼界低，實在不敢妄談鑒賞二字。姑娘，夜深了，我們要回去了。”
    明庭說完，在身後擺擺手，從青娘身旁走去，距離之遠，青娘衣角紋風不動。
    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讓昨晚隻吃了一餐的青娘心情十分不爽，幾人的拒絕更是火上澆油：“敬酒不吃吃罰酒。”
    青娘右手指甲瞬間變得十分尖利，掌心也聚攏了一團烏青的光團——
    明庭幾人對身後之事一無所知，沒有一點交談快步消失在青娘視線中。
    青娘看著變成枯骨的右手，臉上泛起陣陣青煙，咬牙切齒地道：“好強的文氣。”
    書生修清正之氣，治國安邦、護黎民百姓。頂尖大儒寫得文章還可驅鬼誅邪。
    狐鬼之流也最喜書生，書生愛潔、長相也在水平線之上，溫柔懂禮，比那些大老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們感覺如何？”回了院子，明庭看著幾人臉上的苦色。
    “我說不上來，客棧人多眼雜，又是晚上，她一個女子倒是膽大，也不怕遇到危險。”
    古代可不必現代，就算是明庭他奶奶深夜也不會外出，有事都是叫家中男丁去辦。
    “她身上好香啊，剛剛我拚命忍著才沒有打噴嚏。”龍允吸了吸鼻子。
    “我估計她是個武林高手。”明庭跑了一壺茶，放在院子裏麵的桌上，與幾位交談。
    “為何？”
    “我剛剛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對了，昨晚也沒有聽到。”明庭道。
    武永亮一拍手，大聲道：“對，我就說哪裏怪了，剛剛我們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偏偏她又跌倒了。難道是想考驗我們？”
    古有仙人三試一凡人，之後那凡人得道。凡是看了那片文章的讀書人都回幻想著那等沒事落在自己身上。
    明庭幾人：“……”
    “先賢教導凡事都往好處想，我可算是發現了，你是凡事都往最好處想。”宮慶無奈，一口喝了茶，回房了。
    隔壁的八方書院卻有一位書生在明庭等人陷入睡眠的時候正溫香軟玉、紅被翻滾，過的十分享受。
    深更半夜。
    八方書院的譚安寧敲響了荊樂成的房門。
    “怎麼了？”荊樂成本來已經睡下了，聽到了敲門聲，穿著睡衣打開了門，見是睡在宋立隔壁的譚安寧，十分疑惑。
    “宋立那廝不修身養性，居然跑去召妓玩樂，吵得我睡不著。你收留我一晚吧。”宋立那間房靠牆，隔壁就是譚安寧，譚安寧隔壁是荊樂成。
    因著隔了一間房，荊樂成這邊聲音並不如何聽得見。
    譚安寧都拿著枕頭過來了，荊樂成也不好拒絕。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開了門，把人迎了進來，暗中不住暗罵宋立耽於享樂。
    清晨。
    客棧前廳，修文書院眾位學子坐了兩張桌子，吃著早飯。
    “明天就是大比了，到時我們要去金羽書院吧。”縣城共有三家書院，分別是轉生書院、清風書院和金羽書院。三家書院輪流作為書院大比的場所，今年輪到了實力最強的金羽書院，按照東道主的定律，這次大比一定會比較困難。
    “我還沒有去過金羽書院呢，等會兒我們去參觀參觀？”武永亮提議。得到了眾位學子的一致響應。
    “那我們要不要去問問八方書院的去不去？”兩家來自一個地方，這種集體活動一般都會在一起。
    明庭作為此次帶隊老師越清的弟子，前往詢問。
    “行，等我們兩刻鍾。”八方書院的秦開在征得同書院的學子同意後，告訴了明庭一個時間。
    明庭點點頭，說他們在客棧門口，到時候找他們就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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