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敬晨放下木梳，合攏抽屜後轉身靠在了床頭櫃上。反問道，“敬晨的私事，青禾妹妹也要過問？”
    “……”楚青禾微愣。倏而，委屈小聲道，“是青禾冒昧了，還望敬晨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我豈會為此等小事與青禾妹妹計較。我聽父親說青禾妹妹一夜未眠，你若再無他事，便回房去休息吧。”
    楚青禾略顯遲疑。少頃，猶豫著問道，“敬晨哥哥可喜歡長琴？”
    “青禾妹妹為何突然這般問？”秉敬晨不明所以。倏而，下意識將手伸向枕下摸了摸，空空如許。他連忙掀開枕頭，果然那本簡軻離別時贈送的琴譜已不見了蹤影。“你動過我的東西？”
    “是這樣的，敬晨哥哥。”楚青禾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悅，解釋道，“今早阿展送洗幹淨的衣物過來，不見你就隻草草的放在了你的床上。我想她這樣亂放一氣，倘若被叔父看到，定要誤會是哥哥邋遢了。我擅自替哥哥整理床榻，無意間發現了哥哥枕頭下麵的一本琴譜。想來哥哥應是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在夜裏枕著它入睡了。”楚青禾拿起桌上的書卷捧在手中。“敬晨哥哥能否將此本琴譜送於我，我定會勤加練習，以後也好彈給哥哥聽呢。”
    “我並不喜歡器樂。這本琴譜乃是朋友臨別時托付。青禾妹妹若真心想學琴，街市上此類書冊數不勝數，可任憑妹妹挑選。但是我的這本，斷然不能送你。”
    “敬晨哥哥向來大度，今日為何……”
    “青禾妹妹不願歸還我也不能硬搶。”秉敬晨冷聲道，“但你應當是知曉我的脾氣的。”
    楚青禾自覺惹惱了他，不情不願將琴譜放下在了茶桌上。她看了眼秉敬晨，又再狠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崇音音，憤懣走出了臥房。
    崇音音眼盯著楚青禾走遠，喃喃道，“確是個漂亮的姑娘呢。”她轉目看向秉敬晨，“喂，你剛剛是不是凶了些。”
    “她有情，然我無意。我若不刻意疏遠她，反是對她不好。”秉敬晨正欲解衣，手下一頓，轉腳往床頭坐下身去。“不言她了。說說看，你此番尋我又是為何。”
    “敬晨，”崇音音語氣甚顯失落。“楊離哥哥他……他要成親了。”
    “你欲如何？”
    “我什麼也做不了了。”崇音音的聲音裏帶了哭腔。良久。她長吸了口氣，看著他認真道，“半月之後來淩雲武館找我。若是我見不到你，後果你清楚。”
    “好。我知道了。”秉敬晨轉臉望向窗外。“餓麼？”
    “還不。今晨出城的時候買過芝麻燒餅吃。不過現下確是有些口幹。可惜你那茶水是涼的。”
    “原來如此。我去讓阿展新煮一壺熱茶來。”
    “不勞煩，不勞煩了。”崇音音慌忙擺手道，“我其實也沒特別渴。況且，剛剛才送走了一個。”
    秉敬晨笑了笑，未語。
    崇音音站起身，繞著臥房細致觀看了圈。隨後，在懸掛著的一副畫像前駐足，盯著看了許久。
    “他的眼睛可真美呐。素聞管夫人極擅工筆，此畫是否出自夫人筆下？”
    “並非。朋友所贈，我不知詳情。”
    崇音音連點了幾下頭。“外傷藥在哪？”
    “嗯？”
    “治外傷的藥放在哪裏，我幫你上藥。”
    “不必了，待會兒讓阿展來就可以。她習慣了，知曉該怎樣做。”
    崇音音撇了撇嘴，“那……”
    “我實在不能懂你和楊離。我有一常共飲酒之人，他似與你有相近的經曆。”
    “亦是個被你屢次直拒的人？”
    “我觀你和他皆因此而長久困擾。”
    “他可也如我一般？”
    “隻會比你更固執更堅持。”秉敬晨頗感困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情深不壽。”秉敬晨凝視著崇音音，問道，“可真？”
    “……”崇音音垂首思索了許久。“興許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