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白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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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會把我這個整整高出她兩頭的男子背到了背上。
就那樣一步步地背著我去了她家,到那裏前我早已暈了過去,兩日後醒來我才得知,她父親的是一位郎中,雖說隻是一名小村莊的郎中,但若不是他,你爹我,腳定會成瘸。
不過,我也要感謝兄長白塵的不殺之恩。
四年後,我在[落梨村]紮根,我雖不會種田但因白塵的教導過我習文練武,我腳雖沒瘸但已經不能再練武,隻好讓你娘親小芳去鎮上買了些書來教這些村裏的小孩念書。
你娘嫁給我時是在一年前,她爹不同意,說她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極易招鬼,怕給我帶來麻煩。
那時的我為人很固執,執意要娶她為妻,我向他道,我家是祖傳的滅鬼羽士,可我是唯一一個不會法術的白家人,這後半句被我吞在肚子裏隻字未提。
他才同意了讓他女兒嫁給了我。
他以為我真能靠著”法術”就能保他女兒一世平安
說來也怪,她嫁給我的兩年內都沒出現什麼問題,我也就把這事給拋之腦後了,直到後來她有孕了,才開始接二連三的出事
她害喜前並無有過夢行現象,誰知懷上你三月後夜裏就頻繁出現。
不是夜半之時頻繁換衣就是愛去村頭那唱戲曲。
她從來就沒聽過什麼戲曲,更不用說唱了。
那段時日我既要在白日裏要照顧她夜裏還要時時擔憂著她會不會出事。
這種事自然瞞不住那些村名,什麼瘋了,鬼上身……這些輿論不斷的湧入我耳裏。
更有甚著說她其實就是妖怪。
我們兩情甚篤,我自是不會信這些流言蜚語,可你娘心性單純,即使我再怎麼滿也還是讓她知曉了。
我親眼看著這個有著包子臉心性純善愛笑的姑娘變得日漸消瘦木訥寡言笑容不再。
她總是眼神空洞地看著一處,有時一呆就是一天,嘴裏語無倫次地念著,“我當真是妖嗎?我當真被鬼上身了嗎?……柏河,你不是羽士嗎?若我是妖,你會收了我嗎?”
這樣的話,每日裏周而複始,我一篇篇不厭其煩地安慰她。有生以來我頭一次厭惡我自己為何不會法術,也真如白家人嘴裏所說我就是個恥辱。
“我會護她一生安佑”當年我信誓旦旦下說的話,此刻才發現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
最讓我愧疚的是,我騙了她,可她依舊信著我。
我不是沒想過回白家找人,隻是我早已跟白家斷了關係,我又怎能厚顏無恥地去求他們。
可我再怎麼固執已見不肯去求他們,也抵不過嶽父對我的苦苦哀求。
這個救過我的人,我的嶽父就這樣的跪在了我麵前。
他眼裏的哀求如一把鋒利的刀將我削骨挖心,我同他麵對麵的跪著直至天亮。
臨盆那日,那些村民將家裏堵的一隙不通,她的一聲聲淒哭聲擾得我心煩意亂,我將門死死堵住,走至臥榻邊,抓著她汗濕的手,不停的安撫著她。
我的衣衫被汗水浸透,與她比怕是隻多不少。
漸漸地淒厲的哭嚎,一聲高過一聲,我心裏焦躁不安,手足無措地在屋子裏立在那裏。
直到有股清水從她腿間流出,我倆皆是一怔,而後她的一聲呼喊將我拉了回來,“柏河!快去請產婆啊!羊水破了。”
她在陣痛中一聲聲的求著我,最後變成謾罵。
白容零,求你了!
……
白容零,我錯了!放過我!
白容零,我恨你!我們母子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我立於臥榻邊埋著頭不敢去注視她的眸子,雙手緊握在袖裏,指甲再已陷進了肉裏,然而這點痛又怎能抵得過她對我說的這些話,這些話對於我來說,跟修羅地獄又有何區別。
我發誓過會護她一生。
可為何會變成這樣……
許是趁著陣痛的間歇,她猛然間推開了立於臥榻邊的我,就要往門邊衝去,可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自尋死路。
我反手就把她拉回了臥榻上,我一手將她的手按在頭頂,一手撕下了衣擺處布料將她的手捆綁在了床頭的橫杆上,之後我顫抖著手拂開了她額間因汗水的浸潤下變得粘粘的發絲,我一篇篇地親吻著她的額間柔聲安慰,她哭嚎著掙紮不已,後來許是太累了,她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短暫的寧靜,是暴風雨的前奏。
她喘息地看著我,“柏河,我爹是郎中,小時我沒事翻看過一些醫術,上麵有如何分娩,我知你怕我出去會被村民們用火燒掉,可是柏河孩子無辜,現在我說你照做,別怕。”
我猶豫再三,我一個男子怎會做這種接生的事,稍不注意就一屍兩命,可現如今能幫她的隻有我了,為此我隻有硬著頭皮照著她說的來做。
我頒開她的大腿,看著她用力,慘嚎聲不斷,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不行了,我快沒力了……”
我心驚擔顫地看著她下麵血流入注,聽她這麼一說,心頭一悸,忙用手去捂她的嘴,唯恐她說出下麵的話。
正巧在此時,隻聽“砰”的一聲,門被人重重的一腳踹了開來,我猛然回頭,正欲去攔,見踹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年不見的兄長,白塵。
他一臉稟然手裏持著他常年帶在身邊名為[浮生]的劍,視線越過我,冷眼盯向我身後臥榻上的妻子。
門一大開,那些村民自是一股地往上湧,卻皆都被白塵拔出的浮生攔在了門外。
外麵無風無雨,天空更無星月,村民們舉著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卻都不及他手中的那一柄寒光。
他走過來一把推開了我,俯身為她把脈,隻見他眉頭一凜,就叫下人進來抱起了她往門外走去。
我到此時才回過神來,見他們要帶她走,我自是不肯,但我早已身心疲憊哪裏是白塵的對手,更何況我本就一直都不是他的對手。
我正欲去攔,被他一手推了開去,他看也沒看我,隻是道了一聲,“沒用到東西。”
我跟她皆被帶回了白府,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踏入這個對我來說宛如噩夢的地方。
白塵將我們分了開來,我一人呆在屋子裏一直擔憂著她的安危,可門外是隨從把守,我無法出去,隻能在屋內焦躁地來回踱步。
阿酌,如果那時我能出去,或許還能見上你娘一麵。
可你知曉嗎?兩日後,白塵來了,他不是一個人,他手裏抱著一個繈褓,不用想我也知道這是我跟她的孩子。
連日來的惶恐、擔憂皆都被繈褓裏入眼那一刻的嫩嫩的一小團子消弭殆盡。
我忍不住用手指去戳那嫩的能滴出水的紅彤彤的臉蛋,正在睡夢中的小團子眉頭一皺,癟了癟嘴。
見此,我玩心大起,用手指在他嘴邊轉悠,還未睜眼的他感應到了連忙張著嘴去含,追逐半晌許是見含不到猛地腳一蹬哭了出來。
白塵瞪了我一眼,斥了一聲,“都當爹了還這麼毛躁!”
我不知曉他心裏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計前嫌,但我卻做不到,從他進門的那一刻我就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視線閃爍刻意地不去看他,而方才逗弄兒子時也是當對方不存在。
見我避開他的視線,空氣霎時變得尷尬起來。
“唉,”良久才聽聞對方短短的一聲歎,“你當爹了可有想過為他取個什麼名字?”
此時的我隻想讓他快些離開,哪裏去多想,剛好視線不遠處是案幾上方才小酌了幾杯的空瓷盞就隨口敷衍道,“酌。”
“酌?你確定?”對方似是沒聽清一般,複又“嗬”的一聲冷笑道,“你兒子以後會好生感謝你這爹為他取的名。”
我自是不能同他反駁,隻能心裏憤憤不平地想白酌、白酌怎麼就不好聽了!
“小酌兒,跟你爹告個別吧”
聞言,我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轉眸看向他,告個別?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話是?”
“白家自有庶子的孩子由嫡子撫養,這個規矩難道你不知曉?”
“可我早已不是白家人了!”嗬!原來白塵那晚會來救我們是打的這個算盤,我還真道他原諒了我。
“誰允許你擅自把自己逐出白家的?我隻不過是想給你點教訓而已。”白塵的手在我的目光下一篇篇地輕拍著懷裏的繈褓。
白家的族規我自是清楚,庶子的孩子不僅要交給嫡子撫養,還要稱對方為父親,甚至連取名都無權幹涉,而白塵肯讓我來取名是給了我莫大的恩慈。
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會允許,這孩子說到底是我跟她九死一生之下才有的,我怎麼會不經她發同意就給了別人,“他娘不會同意。”
白塵的輕拍孩子的手驀地停了下來,在抬眸看我的那一刻,我竟從一向冷傲的眸子裏看見些許慰藉了
“你可知人妖殊途?妖不能懷上人的孩子,若是懷上了,那這妖必定是會煙消雲散再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