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不疲憊,我隻怕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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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月緋廝混的那幾日,法海不知去了哪裏,回到開封後,竟連三月長坐不醒,我看出他是極疲憊的。
後來我問,他卻頗顯閃躲,若是往日,我定當不依不饒,非要問出個原委。隻是這些時日我學乖了許多,也聽話了許多。
他不願說,我便很識趣的不糾纏。
——
法海對我倒也盡心,日日為我誦經,隻是這誦經卻好處極小,誦上千年或許能償我一分命債。
他不急,我卻不能不急。
這誦經誦久了,我焦躁起來,日日不得清淨,心頭戾氣,一日勝過一日。
法海將手至於我的發頂,輕輕撫著,我才能稍安片刻。
那日,我伏與他腿側,享受這片刻的安寧,隻是心中依舊有些許不安,語帶惶恐輕問:
“和尚,你說,這天罰何時來?”
他摩擦著我的發絲:
“安心。”
“我做不到。”
我拉著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
“你可有法子,穩住了它。”
火熱的手觸上我微涼的皮膚的時候,法海的身子驀然一顫,然後似僵住了一般,久久不語不動。
我張著雙懵懂的眼,迷茫的望向他:
“沒有法子嗎?”
他的手太熱了,幾乎將我的皮子燙傷。
我向上,看到法海的喉結緩慢的上下撥動了一下,然後猛地閉上眼,遮住了他那清明目。
隻是放在我心口的手,卻沒有移開。
我的心跳,順著他的手,流進他的血液裏,順著血管,連起他的心髒。
我們的心髒便一同跳動。
我望他良久,起身跪坐在他身旁,雙手捧握著他的大掌:
“你為何閉目失言?”
他不動。
我便伸手拉開了他的衣襟,伸出一隻手置於他的心口,片刻,伸頭湊近他的耳鬢,怕誰聽見似的輕語:
“和尚,你亂了心。”
又引:
“張眼吧,你如何打得了坐?”
他不動。
彷如泰山,隻是他這座山,卻不是石心的。
我拉開他的衣帶,敞開自己的衣襟,我將赤裸的我,貼上赤裸的他。
可他還是不動。
隻溢了細汗。
我便去舔,才知,原來和尚的汗都是燙到灼舌的。
他終是動了,推開我站起,揮手披上衣衫,卻遲遲不轉身來看我。
我半躺在草席上,周身一絲不掛,半遮半掩的撩目瞧他,雙腿輕輕疊在一起細細磨蹭。
妖精,最知道怎麼勾人。
可他不看我。
不敢看我。
“和尚,我前幾日想起,千年前在西湖畔丟了一隻玉墜子,找了許多年,不曾找到,你可曾見過?”
法海背對著我,細薄的衣衫下肌肉都停止了呼吸。
他久久不動不語,直到夜半的涼風吹盡了廟裏的曖昧熱氣,他才理好衣衫,大步往外邁。
我直起了身子,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你去哪兒?!”
他腳步倉促不停。
我氣急,翻身起來,什麼也不顧,直追上去:
“站住!”
他聽而不聞,固執地逃離。
夜很濃,月色如練,隱隱約約籠罩我,我想我該是白的。
想讓人舔舐的乳白。
我站在荒山野地中大喊:
“法海!你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再望不到他的身影,隻在周圍四散的空氣中尋到幾分淡淡地佛香,我茫然地癱坐在地上,像一個被郎君拋棄的婦人。
月轉星移。
夜色愈涼,和我一般涼。
我癱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有想。
那我坐在這裏做什麼?
直到晨光熹微,四周本散盡的佛香又漸漸收攏,濃鬱,我才恍然。
原來,我是在等啊。
“回去。”
我抬眸,眼裏一雙布鞋,半截袍裾。在這一刻驀然想起,我曾無數次這樣看過他——隻看到鞋子和衣尾。
無數次的搖尾乞憐,無數次的匍匐在地,無數次的……甘或不甘的倒在他麵前。
許是我想的太入,定的太久,他站不住了,便朝我走近,愈來愈靠近我,周邊的空氣就愈來愈暖。
暖得讓人討厭。
他近到讓我窒息,然後伸出雙手將我抱起,大步走向他的草屋。
我安靜乖巧的窩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
我不疲憊,我隻是怕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