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以言很容易就把司無邪身邊的人當做自己人，他的同學、室友、實驗小組，司無邪卻幾乎沒有搭理過武以言以外任何一個人，包括比和自己相處還多的他實驗室的師弟們。
    晚上，武以言請實驗小組的那幾個人吃過飯後，司無邪和武以言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司無邪忽然說：“哥，要不我請你實驗室的師兄弟們吃頓飯吧。”
    “啊？為什麼？”
    “畢竟，他們平時也挺照顧我的。而且，不都是這樣嗎，處對象後，就請對方朋友吃頓飯之類的。”
    “嘿嘿，好吧。時間我安排，地點之類的你安排。”
    “嗯。”
    武以言對這事的反射弧有點長，兩個人都進了宿舍門，他忽然回身把司無邪抵在門上，狠狠地吻得司無邪幾乎背過去去。
    “你瘋了！”好不容易喘口氣，司無邪想知道武以言因何發飆。
    “我就是高興。”
    “你高興什麼呀？”
    “你要請我師兄弟吃飯這事，我很高興。”
    “靠！這都半小時以前的事吧，你現在才開始高興？”
    “嗯！”
    司無邪看著武以言的二逼臉，是真高興的表情，“哦，那好吧，我也替你高興。”
    司無邪想想又說：“不過有個問題，我連你師兄弟名字都記不住幾個，是不是不太好？”
    “我可以先給你列份名單，你先背著。”
    武以言表達開心的方式就是親他，親著親著就把司無邪親趴下了。
    與以往不同，這回武以言一次就結束了，司無邪心想：這大概是因開心而做和因欲望而做的區別吧。
    司無邪趴在床上，看著武以言興致勃勃地打開筆記本電腦列名單，臉上是被乳白色的台燈和屏幕的熒光打出的光潤，覺得那亮光似乎越來越強，武以言即將穿進筆記本裏一樣。
    這夜，司無邪堅持陪著武以言，直到他上床後才睡。
    武以言列個名單居然用了兩天的時間，司無邪看著那名單越來越長，忍不住提醒他，這不是婚宴賓客名單。
    “當然不是，”武以言說，“婚宴還得有你的朋友，同學，雙方父母朋友，同學，同事，雙方親戚，”他又想了一會兒，“我們的導師，實驗室合作夥伴，你爸你媽實驗室的合作夥伴，我爸我媽實驗室的合作夥伴。”
    司無邪想提醒他自己媽媽沒有專門的實驗室，想想又怕他擬個婚宴賓客名單，隻能轉移話題，“這麼多人，一次請不了吧。”
    “嗯，分幾撥請。第一撥先請實驗室的。”
    “好。”司無邪看著武以言先給他整理的四十三人名單，覺得心累。
    實驗樓有四個實驗組，每組人多少不一定，但都有一個負責人，例如武以言和楊毅晶，還有留下的實驗員或研究生，還有技術員，另外整個實驗樓還有管理員之類的，武以言的這個名單並沒有包括所有人，但也包括大部分。
    司無邪想問：你跟他們關係都很好嗎？不用都請吧？但是沒敢問出口。
    “辛苦你了。”武以言忽然對司無邪說了一句，還捏了捏他的臉。
    司無邪更問不出口了。
    時間定在周五晚，大家都不忙的時候。許是因為人多，司無邪莫名有些緊張，站在衣櫃麵前，看著他的運動裝，不知該穿什麼好。
    武以言走過來：“不知道該穿什麼衣服？”
    “嗯。”
    武以言從衣櫃裏拿出兩套運動服，純黑的，印著路飛的頭。
    “嗯？我有這衣服嗎？”司無邪感到奇怪。
    武以言笑笑：“有一天我在網上看到，覺得不錯，就買了。”
    偷偷買情侶裝啊。武以言正穿著一件黑色的外衣，款式幾乎和他給司無邪新買的一模一樣。司無邪低著頭笑了。
    地點在學校附近的川菜館，時間是晚上六點。司無邪把那張印著頭像照片、姓名和簡介的紙揣進兜裏做小抄，提前半個小時進飯店，已經有三個人在那裏等了。
    “秦哥，李哥，張哥。”司無邪主動打招呼。
    那三個人眼裏閃出亮光。司無邪記不住人是有名的，他們大概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隨著時間臨近，人越來越多，司無邪調用腦中的小抄，把四十三個哥姐叫完，暗暗鬆了口氣。
    開席前，武以言拉著司無邪站起來，還沒等說話，掌聲先響了起來。
    武以言笑嗬嗬地衝大家抱拳。司無邪沒接觸過這種陣仗，不知該怎麼做，學著武以言抱拳衝大家晃了一圈，覺得更尷尬了。
    武以言又拿起酒杯：“今天請大家來，沒別的，就是我請我弟朋友吃了頓飯，禮尚往來，我弟也請我朋友吃頓飯。謝謝大家捧場啊！”說完，他一仰脖，把啤酒幹了。
    大包廂內響起嘈雜的呼應聲、酒杯碰撞聲、飲酒聲。
    有人喊了一句：“小師弟，那你可虧了，你知道武以言有多少朋友嗎？他就差把能叫出名的都當做朋友了！”
    “四海之內皆兄弟嘛！”武以言說。
    另有人說：“小師弟是你叫的嗎？”
    “是不該叫師弟了，他已經轉生物係了。誒，你為什麼轉生物係啊？”
    “……”司無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武以言擦嘴道：“沒什麼，打算將來多研究一下生物物理學。不管怎麼樣，拓寬我們倆的知識麵嘛。來，開吃！”
    “靠！才開吃，我都吃上一會兒了。哎，言哥，你悠著點兒喝啊。”
    酒席開始，武以言穿花蝴蝶般到處亂竄，和誰都聊得開心。
    司無邪默默喝著吃著，眼睛像是長在了武以言身上，看著他開心，漸漸就不那麼緊張了。
    但還是有點兒緊張，特別是麵對武以言實驗組的師弟們，特別是麵對董淩箴。
    董淩箴就是那個從司無邪有印象起，無論如何都看司無邪不順眼的那個師弟。司無邪偶爾會想他大概是喜歡武以言。
    不過今天他不這麼想了。那個董淩箴並沒有比別人更多地把目光放在武以言身上，而且似乎新交了個女友，吃菜喝酒也心不在焉。
    司無邪不由想：那他為什麼那麼不喜歡自己？難道隻是因為自己照顧武以言不夠好？
    這個理由並非不充分，司無邪想到上學期自己因為被疑綠了武以言而成為全民公敵那段時間，也覺得自己活該。
    人多，氣氛也越來越熱烈，忽然有人嚎了一嗓子：“穿情侶裝的走一個！”
    “好！——”
    起哄聲參差不齊，說明確實有人喝高了。
    武以言也跟著在旁邊響亮地起哄。
    司無邪看了他一眼，他就老實了，拿起酒杯站起來：“弟，你說咋就恁不巧，咱倆穿上情侶裝了呢？”
    司無邪被他的語氣和睜著眼睛說瞎話逗得噗嗤一樂，拿起酒杯也站起來，剛要喝，被武以言攔住。
    武以言端著酒杯的胳膊繞過司無邪的。“交杯酒啊！”人群又哄起來。
    司無邪和武以言在起哄中喝光了酒。
    又有人喊：“喯兒一個！”
    司無邪的臉，紅了，而且不是因為就酒，他喝酒很少臉紅。
    “好！沒問題！”武以言大聲說，“不過一會兒你們穿情侶裝的喝交杯酒後，也得喯兒一個！”
    “還有誰穿情侶裝啊？”
    武以言往其中一桌一指，大家立即哄堂大笑。
    下個月運動會，有幾個實驗室的同學下午練習了一下藍球，其中有三人把去年的隊服穿上了，同樣的衣服，也算情侶裝。
    “來來來！你們仨交個杯！”
    “交杯可以啊，”一個人把自己的杯子邊倒滿邊說，“不過你倆可別喯兒了啊！這個無論如何都不行啊！”
    大笑聲中，那三個胳膊勉強纏在一起，剛要喝，武以言大喝一聲：“等一下！”
    吸引過目光之後，他捧住司無邪的臉，狠狠在他嘴上啃了一下，坐下，對那三人說：“你們繼續。”
    司無邪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連三人型交杯酒都沒看。
    有點奇怪，和武以言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司無邪不知自己這般害羞為哪般？但仔細想想，他和武以言在大家麵前，除了拉拉手，幾乎沒有其他肢體接觸。而在宿舍，武以言極少給司無邪留下害羞的時間。
    那三個情侶喝完，馬上有人找出下一對情侶。那兩人不在一桌，偏巧純白T恤純黑牛仔褲，真是不喝都對不起命運。
    之後情侶裝更好找了，T恤短褲的一堆，湊情侶輕鬆自如。
    忽然大家又哄笑起來，原來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的T上印的都是蠟筆小新，褲子還都是破洞牛仔褲，有人抹著老父親般的眼淚：“終於有一對正常的了。”
    四十三人，光配情侶就配了一個多小時。沒配上情侶的心有不甘，最後一個通過一個牌子的手機，如願以償和大家和了一杯集體交杯酒。
    飯吃得差不多了，酒也漸漸喝高了，又有人提議下一輪：“一會兒去唱歌嗎？”
    “要不咱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哎，統計一下，你們會多少行酒令。”
    ……
    沒去KTV唱歌，也沒有真心話大冒險，簡單的逢三鼓掌的酒令都進行不到四十。一屋子不是天才就是學霸，能數數數到三十的已經不多了。直到散席，大家互相攙扶著回去，熱鬧非凡。
    司無邪扶著武以言，武以言摟著司無邪，看起來他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司無邪從他總是往文科學院宿舍拐，看出來他已經醉得透透的了。
    回到宿舍，司無邪認命地被武以言按在地上反複摩擦。好在武以言醉過之後，一般隻摩擦一次。
    之後幾乎隔一天一席，終於把所有武以言名單上的人請完。司無邪拖著殘破的身體，再看見董淩箴時，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沒那麼反感了，覺得這幾天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