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六章 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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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太陽,太陰。①
―――――《孫子兵法》勝戰計
康熙望著跪在那裏臉色蒼白的盼竹。這女子伺候他已有七年了,這七年裏她克盡己任,協助他處理起政事來得心應手;每當他要吟詩作對、要鑽研西洋科學、要論古通今時,她可是最適合的人選,可以說她讓他如此快樂,是後宮裏那些妃嬪以及年幼的阿哥公主,甚至是大臣長子們也未必能給的。到了今天,康熙已經分不清自己對她是怎樣的感情了,他待她有時(雖然微乎其微)甚至超越了君臣有點像朋友了,有時爭論起西洋學科來又感到她一點不像女兒家,倒像一個一心效國的男兒。
特別是經曆了兩廢太子後,年已六旬的康熙,越發的對於能有這麼一個忠心的人在身旁伺候逗樂感到欣慰。可是卻在他大施聖恩特許她省親時,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胤禛剛才言語似是有所顧忌,而且他的奏折裏有書‘事情的真相唯恐令人發指’,這不得不讓康熙不往那方麵想去,他沉吟半響才對著盼竹道:“睿兒,起來吧,爾剛剛到達行宮,一路上也受苦了,先到內堂休息一會,去吧。”
盼竹心裏七上八下的卻隻能遵旨,康熙待她離去後才對身旁的魏珠吩咐道:“傳正黃旗收生嬤嬤去為睿兒看看。”
魏珠眼珠一轉便明白了康熙的意思,片刻後魏珠便領著收生嬤嬤回來複命了,正如康熙猜想一樣,經收生嬤嬤檢查得知盼竹已非完璧之身。康熙聽了還未作出反應,已經看到盼竹麵如死灰走了進來,向著他重重一跪,聲音空洞:
“皇上,事已至此,奴婢本應即死以免辱沒皇上,隻是憶及皇上一直以來的厚愛之恩,實不忍不向皇上道別,再則奴婢的命是皇上、是大清的,奴婢該何去何從,任憑皇上口喻。”
康熙對盼竹的遭遇雖已猜到幾分,但一經證實還是不由的怒發衝冠,現在看到盼竹如槁木死灰般,心裏可說是心痛、憤怒、震驚,於是想也不想便對魏珠下旨,賜毒酒給那兩人。然後更對收生嬤嬤口諭‘此事不許向他人道,否則必誅九族!’。收生嬤嬤驚恐的領旨退下了。
康熙走上前扶起盼竹憐惜的道:“爾還是朕的好睿兒!”
就這句話已經足夠讓盼竹知道,康熙待她如往昔。隻是她仍是心神不定,這必是胤禛口中會傷害她的事,但假如那兩人被賜死,那麼他們能從中獲得什麼利益呢?就在她胡思亂想時,隻見魏珠急衝衝的跑進來,對著康熙稟道:“皇上,此事似有內情。奴才賜酒時,那兩人竟然驚恐萬狀的地哀求‘貝勒爺,饒命’,不停的哀求,奴才覺得事有蹊蹺,因此回來複命”
“什麼?”康熙聽了,可說是大吃一驚,他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宗單純的見色起歹心的案子,現在這樣看來似乎並不簡單。他想了想,吩咐魏珠把那兩人帶上,並再度傳召胤禛,但要秘密進行,魏珠馬上領旨去了。
盼竹也不知道這是胤禛安排的還是巧合,她很想留下看看事態的發展,可是康熙卻打消了她的念頭:“睿兒,現在事態有變,因是胤禛把你尋回,為了查明真相這事也不能對他隱瞞了,為了避免爾等尷尬,爾還是先行退下。”
盼竹隻好心神恍惚的退下。就在她離去不久,胤禛和魏珠帶著那兩人進來了。
康熙仔細的研究那兩人的神態,想從中看出些端倪。可是那兩人卻神色惘然、眼神混沌。康熙審問了幾句,都不得要領,隻好對胤禛道:“胤禛,爾救回睿兒時,是怎樣的情形。”
“回皇阿瑪,兒臣發現司帳時,是在一間客棧的房裏,除了司帳還有這個人。”胤禛指了指那個押送盼竹自稱管事的人:“兩人皆隻穿著單衣,司帳昏迷於床上,而這人滿身酒氣,而且……。”胤禛似有難言之隱。
“但說無防……。”
“床上有些血跡,兒臣心想事情不妙,把這人拉起來揍了幾下並喝問他,不知怎的,這人一睜開醉眼瞧了兒臣一眼,竟驚呼‘貝勒爺饒命,小人控製不了’,兒臣大感不解,便審問他,誰想他竟然嚇得暈過去了,醒來後便變成現在這個模樣,至於另一人,是兒臣在隔壁房間找到,找到時已經是這個樣子,後來兒臣找大夫為這兩人醫治時,大夫說另一人是因誤服曼陀羅花所致。”
胤禛說到這裏,便停頓下來,由得康熙慢慢斟酌,他知道不能由他來說,隻能引導康熙往裏想。
“然則,這樣看來此事本是有人指使,隻是這人後來受不了誘惑,殘害同伴,想獨享美色。”
“兒臣實不敢作此等想法,假若正如皇阿瑪所言,牽涉的是一個貝勒。在京中,任誰也知道司帳深得皇阿瑪喜愛,那個貝勒敢如此枉顧法己,鬥膽的搶奪皇阿瑪的身邊一個重用之人,兒臣實不願意將自己的族人想得如此不堪。”胤禛似是無意的暗示,盼竹時刻在康熙身邊伺候,可是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康熙勃然大悟,是了,自從二廢太子後,不斷有要立儲君的聲音,亦因此分成各幫各派。這些人想要得知他的心思,無疑拉攏他最親近的人,是一條捷徑。那麼,最有用處且最有把握可以拉攏、並使之效忠的就隻有睿兒了。一來,她身為司帳於公於私都經常待在他身邊;二來,她畢竟是一個女子,今昔已是三八年華,再聰明也有可能會動情,願意為她所愛的男人犧牲。
康熙心想,看來這幕後的主子想法必是,趁睿兒外出將其俘擄,然後占有其清白之軀,動之以情,使睿兒忠愛於他,再讓睿兒回宮做她的司帳,以達到成為儲君的目的。想到這裏,康熙不由怒氣衝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胤禛恰在此時以一副憂心忡忡的口吻道:“兒臣真的想查明真相,以能為族人尋回清白,可惜的是這兩人現時下這樣子,而且現時處於行宮之中,不然得到禦醫配以靈丹妙藥,或許能康複也說不定。”
胤禛的引導可真是恰到好處,而且那人的一句貝勒爺就為他開脫了嫌疑,因為胤禛被封為王爺已有四年了。所以,康熙可說是怎麼也懷疑不到他頭上去。其實,胤禛也一點不擔心,那怕康熙真的派人南下查實,他也一早就鋪排妥當,絕不會露陷,他唯一怕的就是胤禩手上的證據。
此時,隻見康熙眼神淩厲的望著胤禛道:“明天,爾派人將這兩人秘密押回京中,傳朕口喻,讓因年高離退的李禦醫秘密為其醫治,朕要知道真相。”
胤禛跪下稱道:“兒臣遵旨,兒臣明白該怎樣做。隻是,兒臣怕真相假若如皇阿瑪所慮,這幕後主使之人會殺人滅口。兒臣忽生一計,不如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好等那幕後之人以為這兩人已被處死,就不再防範。”
“哦?!”康熙輕哼一聲,等著胤禛繼續。
“兒臣回京找兩個死囚來,皇阿瑪就對外稱查實這兩人是販賣婦女之徒,於秋後處斬。相信兒臣這一來一回,剛好是中秋之後,隻要讓人認為這兩人已被處斬,就可以慢慢的進行醫治,以查明真相。”
“好,此事就交由爾去辦,務要謹而慎之,退下吧。”
胤禛行了禮,便心滿意足的退下了。
後注:譯文①:防備周密,往往容易導致思想麻痹,意誌鬆懈;常見的事情就不會產生疑惑以致喪失警惕。秘謀就隱藏在公開的行動之中,並不是與公開行動相對立的。最公開的行動當中往往隱藏著最秘密的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