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到家了。”楚意的臉上已經染了薄薄的熏紅，她把手上的一堆袋子往肩上提了提：“那麼，再見啦！”手臂上實在是提了不少購物袋，使得楚意的手都抬不起來，有她自己買的，也有趙安年主動買給她的，不過多為趙安年買的。隻要是楚意看上的，礙於自己的經濟基礎而沒有買的，趙安年看到都會替她付款。望著小姑娘已經走進店裏的身影，趙安年的眼中盈滿笑意。
    已經是淩晨的時間，坐落在步行街的店鋪的生意依然很不錯，收銀台處還是排著不短的隊伍，楚意的母親一邊忙著收銀還不忘對著晚歸的女兒嘮叨著，不知道楚意說了什麼，女人踮起腳向門外望去，趙安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但還是笑著揮了揮手，然後便看到店內的女主人揚起的笑臉。
    “想下去坐坐？”章騅揶揄的聲音在駕駛位響起。
    “不了，章大司機，麻煩送我回家吧。”
    “嗯哼。”章騅斜著眼挑了一下眉，然後麻利地啟動車輛。“司機？男士沒份。”
    汽車平緩地駛入車流裏，路燈在眼前快速倒退，趙安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別那麼小氣嘛，男人該有海納天下的胸襟。”趙安年將尾字的音調故意往上拐，顯得特別陰陽怪氣。
    “哦豁，這是擱這攛掇我當海王呢。”趙安年已經靠躺在座椅上，側身望著窗外的街景，聽到章騅的聲音便回眸回望他，車內並沒有開燈，路燈劃略而過，間或有霓虹的光彩跌落進他的眼裏，如星光點亮瀚海般璀璨。章騅將落在後視鏡上的目光移開，專心注意兩邊的路況。
    “哎？你不是嗎？”趙安年睨了章騅一眼，嘴角含笑：“我一直以為你是。”
    “哪兒呀，這點還是你比較厲害。”章騅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試探的把情況問清楚，他跟楚意還是投的來的，小姑娘晚上雖然說得豁達，但這對方咋想的他還是要搞清楚點，免得讓小姑娘傷心。
    “你這就是在造謠我了。”
    “不是嗎，你看你對楚意好的，當時那些售貨員可都以為你倆是情侶。”章騅打開轉向燈把車駛進內車道：“我今天聽楚意說，她以前追過你，你給拒絕了。那這算什麼呢，吊著她。”
    “你這是……”章騅突然一本正經，趙安年好像有點明白了：“你喜歡小意。”
    “……滾蛋！”章騅想打死旁邊這個攤在靠椅上的混蛋。
    “噢，我打電話時你們在就在聊這個啊。”趙安年想起他回來時，問倆人在說什麼時，楚意所說的“姐妹間的秘密”。
    “就因為是姐妹，所以我才想問清楚，免得看著她被你這個”渣男”拿著點蠅頭小利吊著，做備胎。”
    “這都哪跟哪啊。”趙安年失笑：“我對楚意就是當妹妹……”
    “嗯，”渣男”都是拿這套措辭騙小姑娘的。”
    “真的就是當做妹妹，親妹妹那種。”趙安年回首望向窗外，出了繁華的步行街，街麵的商鋪大部分都已經關閉，隻有依稀幾家便利店燈火未歇，瑩瑩的光就像是能觸碰到溫度一樣，在趙安年的眼裏暖融融的，抑或是酒精混著車內的空調，讓自己的腦子升了溫，刺激的眼眶周圍發起了熱：“……我要是有個妹妹的話，應該也跟小意那樣的吧。”
    可愛的，靈動的，活潑的，會嘰嘰喳喳的圍在他身邊抱怨被隔壁班的哪個小子騷擾，上課時走神被哪個老師點名批評，喜歡哪家的好吃的但是爸媽不給買，而他永遠站在她身邊，保護她，縱容她。趙安年閉上眼，妹妹啊……
    他對楚意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感轉移吧，看著她圍著自己吵吵鬧鬧的模樣，多少讓他產生一些時空錯亂的幻象，連著對這個小他幾歲的女孩都無條件的縱容，也正是因為趙安年自己的私心而胡亂投放的感情，在最開始的時候讓楚意產生了不該有的異性傾慕，趙安年一直是為此自責的，即使這姑娘並沒有深陷其中，也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記恨他，但趙安年始終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她。
    “噢……”章騅一臉聽你狡辯的表情：“那你還是不是人，就我看到幾次你對她都過於好過頭了，真想當朋友這就不妥了。人家也是小姑娘，還喜歡過你。”
    趙安年覺得章騅說得對，他沒法反駁。將別人當成自己感情的投射，本身對於她來說就是不公平的，不過是在對待一個替代品罷了。
    “我知道，所以這次搬家，房門鑰匙都沒有給她了，以前楚意那一直都有我租住的房子鑰匙的，不過，章騅謝謝你。”趙安年真心地說道，他對章騅一直就是當個普通的同事而已，他是個心眼極小的人，一直都在介意著第一眼時章騅對他的不耐煩，但今晚的話，章騅是真心的在提醒他，再不摻男女感情的喜歡也是有分明的界限的，而且他是為了楚意。
    “謝我什麼？”
    得寸進尺的某人，趙安年覺得自己看到了尾巴在章騅身後搖來搖去，他順著對方的話說道：“謝你這個”姐妹”真心實意，維護小姐妹。”
    聽到滿意答案的章騅嘴角翹上天：“不客氣~”
    “不過說真的，你真的不是喜歡楚意嗎？”前方紅燈亮起，車輛平緩地停下，趁著這個空檔章騅轉過身鄭重其事地說道：“不是！我喜歡這樣的。”他的手在半空比了弧形：“腰這麼細，胸這~麼大的，你的妹妹小丫頭片子一個，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章騅揮揮手一副看不上的樣子，重新啟動汽車，趙安年看著對方的側臉，笑了笑，沒再說話。
    “對了，你喜歡什麼樣的？”
    “嗯？我？”
    “對啊，難不成你從來沒喜歡過什麼樣的人？”
    趙安年想了想，混亂的腦子走馬燈式的跑了一圈，也沒個具體的樣子：“沒有。”
    “不是吧，暗戀的也沒有？”
    “沒有。”趙安年望著前方的道路：“上學時工作打工，跑的腳不沾地，工作了又忙，沒心思在這上麵。”
    “無趣，要不要我給你牽牽紅線？”章騅撇撇嘴，在後視鏡看了眼趙安年，笑著說道。
    “不了。”趙安年坐直了身體，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即使已過夜半還是有人坐在街邊攤販處，把酒言歡。“我沒精力應付談感情的女性。”
    “哦~~~那就是有精力應付談感情的男性了，我也有不少人品不錯的男性朋友的，gay。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章騅擠眉弄眼，被趙安年一掌掰正腦袋。“……開你的車吧，章師傅，我年華正好，還不想死於非命。”燈火穿透夜幕，直達無垠的天際，趙安年望了眼將地麵燈光盡數接納的夜幕，閉上眼，說的倒也沒錯。
    秋日的晨光分外爽朗，爽朗到趙安年隻想做吸血鬼現在立刻馬上躺進棺材裏，從出租車上下來，他踏著漂浮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在半山腰的馬路上，離蕭柯的住處還有一段距離，趙安年是特地沒有讓出租車送到門口，他需要整頓下自己萎靡的狀態，好見蕭柯。畢竟昨天一天沒睡吃喝到大半夜回家，今天還能起個大早，趙安年都要被自己的毅力感動了。
    他站在蕭柯的別墅前，望著屋簷邊鎏金的輝光，白雲遊蕩在碧空之下，鳴鳥在林間喧豗，一派晨日祥和景色，他已經打起精神，向著大門走了——為了蕭柯，他什麼都可以做到。
    見到是他，保安立刻打開了雕花的鐵門，甚至還熱絡的問候起來：“您怎麼這麼早過來了？感覺您好久都沒過來了。”
    趙安年笑得謙和：“所以這不就來了嘛。”
    “請進吧。”
    每走一步趙安年心裏都忐忑一分，他單方麵對著蕭柯鬧了一段時間的脾氣，如今他也該先低下頭了，對於蕭柯這樣的人，他著實沒有把握自己在他心裏到底有幾分重量，繼續甩臉子他怕蕭柯會真的不耐煩，徹底跟他掰了，到時候他哭都沒地方哭。趙安年歎了口氣，不對等的關係，在蕭柯眼裏充其量就是個炮友，他這個下位者該慫還是得慫一下。
    房門被打開，瑪吉亞見到他滿臉的驚訝：“您怎麼來了？還這麼早。”
    “休息，特地過來的。”
    瑪吉亞錯身讓趙安年進來：“先生……還沒醒……”趙安年敏銳地察覺出瑪吉亞的態度不對，他的確來的過早，但瑪吉亞的驚訝好像還有其他的意思在裏麵，他心內頓時警惕起來：“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這……”瑪吉亞還在猶豫該怎麼說時，趙安年已經看到了瑪吉亞猶豫的原因——正對著大門玄關的大廳，一個麵容俊秀的青年正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著茶幾上的雜誌。聽到玄關處的聲音，他抬起眼皮望向這邊：“哎~一大早就有人上門，大叔很忙嘛。”
    戲謔調笑的語氣，望向趙安年的眼神也是帶著輕挑的打量，趙安年看了眼他並沒有扣好的衣衫，衣領淩亂的敞開，能看到裏麵的皮膚，趙安年隻在看到那片皮膚時就立刻移開了目光，他的目光緩慢往上，望向二樓的陽台，複古雕花的原木護欄後麵，蕭柯正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隻是目光直直地落在趙安年身上。
    陽光早已無聲無息走出了灰褐的雲層，將光輝灑落在清晨的每一處的角落，盤山的馬路上豪車引擎轟鳴，快速劃略而過留下一道看不清的剪影，驚動林間初醒的群鳥，鳴叫聲響徹在樹林掩映的群山間，嘈雜的令人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