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衣還沒想通，徐萩戎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好似方才隻是顧南衣的錯覺一般。
    徐萩戎到底是男子，沒在女眷群裏待太久，沒過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吃過宴會之後，忽然有一個麵盤圓潤的貴婦人笑著說道：“老夫人，今兒個有雅興，聽聞府上戲班子還在呢，不然去聽兩出戲如何？聽說最近新出了不少戲折子呢！”
    司南伯老夫人一聽，麵上立刻帶了幾分笑意，於是，烏泱泱的人群便跟著去了戲園子。
    老夫人喜歡聽戲，今兒個做壽，便讓京中最負盛名的戲班子來唱幾折，方才那貴婦人主動點了一折戲，女人們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話，顧南衣無聊得直打哈欠，忽然發現有人在碰她的腰。
    準確的說，是在碰她腰上的荷包。
    抬眼看去，看見是給她斟茶的丫鬟，那丫鬟忙說道：“對不起，奴婢唐突了！”
    看似是無意，顧南衣摸了摸荷包，荷包裏其實什麼都沒有，隻有一些香料而已。
    這丫鬟手法很輕，像是街上的盜賊的手法，在宴會上竟然還遇見賊了？她覺得，司南伯府上的規矩不可能這麼寬鬆。
    除非這賊就是司南伯府上派過來的。
    她想找什麼呢？
    顧南衣想到了那個不知道被誰送過來的虎符。
    虎符已經被她藏起來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的裝在荷包裏。
    雖然她不知道東臨國現在的情況，但是虎符，總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東西，丟在了她這裏，難道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麼？
    “柳兒，你剛才真的沒有讓她呀？她一個鄉下丫頭，哪兒來的能耐？”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要是能玩出驍箭，早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也是，不過我前段時間聽說啦，她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山賊，臉被劃花了不說……清白……隻怕是都沒了……”
    顧南衣聽見身邊女人們肆無忌憚的討論聲，眉頭微微一皺，轉臉看過去，眯著眼睛盯著那幾個女人。
    顧寧洛也摻和了，她梗著脖子，說得最起勁：“你們是沒看見！她回來之後，那麵紗就沒摘過，我之前看過一次，嚇得整晚睡不著覺！臉上都是疤！而且已經不是完璧之身……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楚王！”
    眾人尷尬不已，顧寧洛沒覺察顧南衣的眼神，反而說得越發起勁了：“而且……你們不知道她要那小馬奴做什麼嗎？”
    徐葉柳對這個問題有點感興趣，順著問道：“做什麼？”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骨子裏就是淫/蕩的，要了這馬奴……說不定，是想養了做麵首……”
    徐葉柳嗤笑一聲：“麵首？她也真下得去嘴！”
    顧南衣聽不下去了，侮辱她的人格也就算了，好好的一樁事情變成了這樣的胡亂揣測。
    她眼神一冷，忽然湊過來問道：“妹妹，這話可不妥。我見那馬奴有幾分骨氣，至於麵首……我這樣的地位，可養不起，妹妹這麼好奇，大可試一試。”
    顧寧洛被顧南衣涼涼的聲音嚇了一跳，後背一寒，便說：“你胡說什麼？真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齷齪？”
    “那你說說，我如何齷齪了？”顧南衣眼睛一眨，忽然蒙上一層水霧，泫然欲泣地說：“回來那日，我遇見了山賊，本以為要回不來了，後來在忠仆的幫助下，才勉強逃回家。沒想到，家中竟然已經擺了我的靈堂，我想找母親解釋，母親卻以為我是鬼——”
    她話鋒陡然一轉：“我也不知母親為何那般篤定我已經身死……更不知妹妹對我誤解為何如此之深。“
    她眼淚始終在眼眶裏竟打轉，語調淒婉，再結合最近京中的傳言，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形象油然而生。
    就連徐葉柳都覺得她有些可憐了。
    徐葉柳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沒什麼心機，這會兒上來拍拍顧南衣的肩膀：“放寬心，以後都會好的。”
    顧南衣卻垂下眼瞼，“我這張臉……”
    她雖沒說完，大家都明白了。
    女人的容貌有多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明日就算是楚王不肯失約，娶了她，能對她有多寵愛？
    不過是個沒什麼威脅的可憐人而已。
    顧寧洛渾身血液都在發冷，她緊緊咬牙，“你這意思是我娘針對你？！自你回來之後，什麼事情不是我娘親力親為的？你不識好歹！”
    她激動起來，聲音難免大了。
    朱小蝶本來在小意討好司南伯老夫人，忽然聽見顧寧洛這話，恨不得衝上去把顧寧洛的嘴給捂住。
    老夫人眉頭一皺，問道：“又生了什麼事情？”
    旁邊有丫鬟將方才幾位小姐的爭吵都說了一遍，老夫人更是不開心了。
    顧府烏煙瘴氣的，關起府門如何，她管不著，怎麼還吵到她麵前來了？
    朱小蝶一咬牙，連忙福了福身子，說：“老夫人，都是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不懂事，你這個當主母的，也不懂事不成？”老夫人眯起眼睛，心裏有些不痛快，言語裏也帶了刺。
    朱小蝶完全不敢反駁，老夫人便看向戲台子，不鹹不淡地說：“罷了，繼續看戲吧。”
    “老夫人，這可是一出新戲呢！可精彩了。”
    旁邊有個女聲柔柔地說道。朱小蝶看了一眼，是和她一貫不對付的一位夫人。
    她直覺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那戲的內容，差點氣得吐血！
    這出戲的反派朱氏麵目可憎，對嫡女欺壓至深，結合剛才那麼一出，眾人看著朱小蝶的眼神都變了。
    她坐立難安，心裏把戲班子罵了一千回一萬回。
    “戲文當不得真……”朱小蝶失了分寸，僵硬地吐出幾個字。
    顧南衣狂笑不已，朱小蝶這麼說，不正好是她心虛麼？
    “是啊，哪家若是敢這般苛待嫡女，禦史大夫定第一個就彈劾上了。”老夫人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心裏對朱小蝶更是不喜。
    她繼續看戲，雖然朱小蝶不喜歡，但是這戲折子寫得還挺好，跌宕起伏，看得人跟著裏頭的人一起揪心。
    再一想，顧南衣可是都經曆了這些事情的人，心中憐惜，便對著顧南衣招手，道：“方才便聽說你這孩子，投壺贏了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