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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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睡醒醒,彩色斑斕如夢境在眼前晃過。作為一個旁觀人,看著自己發傻,簡直尷尬症都犯了。
我真的喜歡她嗎?她哪點比較特殊?
付燃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要說他愛阿敏愛的要死,那簡直是扯淡,要說是阿敏用魂術媚術誤導他,他又明顯知道那些對他影響不大,可他看阿敏跟別的男的好又不開心,給阿敏辦個事則巴不得上趕著屁顛屁顛的,大概每一位強大有魅力的女性都是對男人占有欲爆發的一種無可抵擋的誘惑。
他搞不明白自己的心理,是因為沒有看清自己的現實,沒有搞明自己的定位。可惜他生在耽美而不是男生頻道,否則阿敏大概早已被他收服成為後宮之一。如今,他一腔愛慕風流隻能猶如灑在沙子裏的水,白白濕潤了沙子,卻收不回一丁點的果實。
一個雨夜,某一道黑影,蠶食掉原宿主,得以化繭成蝶。在那蝶突破蛹從宿主身體冒出的一刻,一個紗罩瞬間將其裹起,扣住。此時一道雷在耳邊炸響,映的彭後蒼老的臉忽明忽暗,格外詭異。
看著金剛紗罩裏和周圍環境顏色完美融合的黑色蝴蝶,彭後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等了近一年之久,這千古稀奇的龍息終於被他孵化出來了,古籍中至今隻有對於龍息蝶幼蟲的記載,還從未聽說過成年的蟲王,如今也算是前無古人的壯舉。
將紗罩置於一旁,回頭看向榻上,榻上枯瘦如柴的少年破損的胸口居然還艱難的微微起伏,左胸上一個拇指粗細的孔洞,肉眼可見下麵的心髒肌肉紋理,卻沒有一絲血液流出,隻有一股微弱的白色在肌理間流淌。
龍息成蝶,吸收了他全身大部分的血液,然後啃食他大半的心髒,衝出體外。可哪怕是這樣,付燃居然還活著,這還能稱之為人嗎?彭後驚訝到了極點,感歎此人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天生完美的蠱蟲培養基。
什麼體製什麼功法居然能如此逆天,彭後好奇心爆棚,要是他學會了這個功法,豈不是能……
白絲很快消失殆盡,起伏的胸口也漸漸靜止,呼吸幾不可聞,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少年鐵青的臉漸漸發黑,死氣蔓延。如今,鐵打的人也要結束了。彭後掙紮不定,眼見著付燃已經沒有了氣息,糾結來去,最後還是欲望占了上風,將掛在胸口的小瓶捏碎,肉痛的倒出一粒花生大小的青色丹丸。撥開外表的蠟封,一股清香頓時撲麵而來。
將丹丸一分兩半,一半入水即化,彭後拿著細蘆葦管,隔著厚厚的布扯開付燃的嘴,將水引入付燃胃中,一半捏成粉末直接撒入心髒孔洞。
不墊布不行啊,太毒了,看這黑炭一般的臉,恐怕此時比破繭的龍息蝶毒性還強。
這讓彭後心痛的藥,果然厲害,心髒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簡直比科幻片裏的細胞滋生劑還要神奇。
原本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忽而又有了起伏,而紗罩裏的蝴蝶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也突然跳騰起來。
一粒起死回生丹也隻將將的把可憐的少年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彭後心疼的無法言說,可是看著依舊半死不活的人,也隻能再接再厲。
彭後回屋,取出了他珍藏多年的一套冰寒銀針,一根根紮滿付燃的全身。當初令人發指的劇毒洗澡水,怎麼毒怎麼來,幾乎耗盡了他半生的藥材積蓄,可現在竟然要他穩住這毒性,果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有心想直接扔下不管,可是當時一昏頭連他自己的救命寶丹都給喂了,現在若是讓他死了豈不是全部浪費。
一股暖流溫潤著身體,好像還在羊水裏自在的蕩漾。付燃再次睜開眼睛已是半個月後,他看著麵容慈祥的彭後,很久沒記起事兒。
頭痛,惡心,眼前的房子天旋地轉,他隻好又閉上眼睛。
“嘿嘿嘿,終於醒了,總算不白費我一番力氣。”旁邊有一人在說話,這聲音他做夢都忘不了,是那個老變態,前塵往事一瞬間充滿腦海,熊熊的怒火幾乎燃遍了整個胸腔。
他氣得指尖哆嗦,心髒都疼,好半天才喘過氣來。此刻他已從水中轉移到床上,四肢沒有鎖鏈的束縛,當然,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鎖鏈束縛過了。長時間的臥床,他的肌肉所剩無幾,萎縮成薄薄的一層皮貼在骨頭上,抬下手指,都不能夠。
久違了的彩色世界又回到眼前,付燃張了張嘴,漫長的啞巴生活讓人幾乎忘記了怎麼說話。
竹桌,竹椅,牆上是密密麻麻的抽屜櫃子,還有一大堆不明用途的瓶瓶罐罐。
角落裏坐落一隻半人高的銅爐,旁邊是一個巨大的人形水盆。他盯著那水盆瞳孔微縮,看了又看,這就是折磨了他一年的洗澡盆。
深深的無力感滔天蓋地的襲來,身體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一年的時間,看不見,動不了,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本以為終於可以解脫,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為什麼還要活著。
“啪啦、啪啦。”這聲音讓付燃想起小時候在老家裏往燈上猛撲的蛾子。他淡漠的幾乎對什麼都沒有興趣,可這聲音實在是吵,他皺著眉頭側過頭去,發現那聲音來源還要更偏僻一點。於是他又使勁的側了側身,隻是側身,都仿佛耗盡他全身的力量。這就好了,可以看得很清楚,甚至是外麵的一小片藍天。
窗台的角落裏擺著一個靈巧的紗罩,整個紗罩分兩層,裏麵一層烏黑,外麵一層金黃,那純粹的黃色讓人毫不懷疑它黃金的材質。隻一個紗罩就價值不菲,透過它可以看到裏麵一隻半截拇指大小的蝴蝶,蝴蝶通體漆黑如墨,正拚命的撞擊著紗罩,薄如蟬翼的翅膀看起來柔軟脆弱,與金鋼相擊卻絲毫沒有損耗。付燃心中一動,這就是老變態心心念念的龍息?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龍息停下撞擊,安靜的立在紗罩壁上。
就這麼個小破蝴蝶,折騰的他半死不活的。付燃如此想著,麵無表情。又或者他已經喪失了做出任何表情的能力。那個曾經情感豐富,被導演賞識,被名曲家讚歎的少年,大概已經死了。
“嚶。”一聲輕哼,通過神念傳來。是的,神念。付燃確信那不是自己用耳朵聽到的。
“是你?”付燃偏過頭疑惑的看那蝴蝶,心裏想著。
“嚶嚶。”又一聲輕哼,幾乎嚇了他一大跳。
難道是個妖怪?
黑色的蝴蝶聽到他的聲音十分歡快的在籠子裏轉了一個圈圈。
“……”這是一個玄幻的世界。
可惜不等他探究,老變態就推門進來了。
他先去看了一下他心愛的蝴蝶,才把頭轉過來,發現付燃也在看,就問道:“怎麼樣,我的小蝴蝶可愛嗎?”
“……”
他不說話,老變態就看著他,靜靜的似是在等他回答。
“可……愛。”付燃抿了下嘴唇,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有點沙啞,但好歹說全了,當世與現代有異的拐彎音調也沒有說錯。
彭後聽後微笑了一下,付燃才發現他是個很瘦的老頭,但個子還算高,腰身挺拔,沒有一點萎縮。麵相也不錯,眼睛不大不小,卻格外有神。灰白的頭發,灰白的小胡子,都打理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除了聲音,與腦海裏那個老變態形象想去甚遠,甚至還有點仙骨道風的韻味。
“這是哪裏?爺爺你是誰?”付燃輕聲問道,眉頭緊皺,似乎在想著什麼。
“我呢?我又是誰?”付燃緊接著又發出一道更匪夷所思的問句,他麵部表情糾結在一塊,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眼裏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和慌亂。
“你,你都不記得了?”彭後遲疑了一下,問道。
付燃點點頭,側身撐著被子想要坐起來,卻怎麼也動不了。他看著顫顫巍巍伸到眼前的手,像是墳墓裏扒出來的枯骨,格外驚悚。
隻剩骨頭的小臂撐的顫抖不已,彭後隻好屈尊上前扶他起來,腰椎嗶哩啪啦一陣響,聽得都疼。
付燃深吸了兩口氣。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你以前學過的功法呢?記不記得,體內內息流轉路線?”
“功法?”付燃愣著,滿是迷茫。他搖了搖頭,心裏卻忽然了然,這老變態下大力氣救他原來是覬覦他家傳武功。
“那,你叫什麼名字記不記得,還有這個呢?”彭後扯出他脖子上的玉石,不甘心的問他,然後收到一連的搖頭。
彭後揉了揉眉頭,從上而下凝視著付燃,小少年可憐巴巴,眼裏是初生嬰兒一樣的純粹懵懂,似乎在仔細的回想。他眼珠動了動,笑道:“沒事,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你是我在路上撿到的。當時你受了重傷,我就把你帶回來救治,你性命垂危,我費了大力氣才救你回來。好孩子,想不起來你以後就跟著彭爺爺我住,沒事的。”
付燃靦腆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的手臂看著,似乎還在想著什麼。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彭後對上付燃眼中的疑惑,單純無辜的神情讓他想到了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心裏破天荒地的一軟,“你沒名字的話就再起一個,叫什麼好呢?”彭後在屋裏左顧右盼,然後不知看到了什麼,回頭說道:“就叫微合吧。”
微合是一味藥材,性平,味甘,滋心潤肺,補氣安神,無毒。一年中花期隻有兩日,粉白色的花瓣中鑽出螺旋交錯的藍色細蕊,十分美麗。其根莖皆可入藥,而且在花敗之時采下最為妥當,藥力保存的最好。
付燃沒有見過它的花或者已經作為藥材時的形態,卻清晰的記得彭後習慣將它放在第三排第六位的格子裏,以及它清甜微苦的氣味。
“好”付燃笑了笑,輕輕的叫了聲,“彭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