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荒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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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離中似有一陣遼遠空闊的鍾聲。
    付燃倒在這片濕潤的土地上,抓著土壤碎葉的手漸漸鬆開,意識隨著劇烈的頭痛一起消失了。再恐怖黑暗的深夜也終將過去,可是相比麵對白天的狂風浪湧,平靜的黑夜又何嚐不是美好的休憩所。
    當刺目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晃在付燃的眼皮上,讓他迫不得已醒來,睜開眼睛麵對他依然躺在山上的事實。霧散了,但沒有人來救他,依然隻有自己一個小可憐。
    付燃四肢踉蹌的爬起來,撲了撲身上的泥巴和草葉子,衣服褲子破了不少地方,胳膊腿上則到處都是昨晚在叢林中不小心弄的細小劃痕。想起了意識清醒前的那會,付燃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自個的小脖子,脖子上那道傷口的確很深,他昨晚當機立斷把衛生紙壓上止血,而今凝固的血和衛生紙粘在了一起,他用手扯了扯,想把衛生紙撕下來,血痂扯著皮肉疼的他呲牙咧嘴,最後隻能作罷。
    關節每動一下,都酸疼的不得了,肌肉也痛,哪哪都痛。付燃哭喪著小臉走了兩步,眼前的景都是模糊的。昏頭漲腦,鼻子堵塞,喉嚨幹癢,似乎是得了重感冒。
    這狀態簡直糟糕透了!
    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是腳下有一條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下。雖然不知道通向哪裏,但這明顯是人類開采過的痕跡,給人帶來莫名的歸屬感和欣慰。
    有山路,肯定附近就會有人家,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他強撐著自己,晃晃悠悠的順著山道下了山,果然看到遠處一座樸素的村落和一片片荒蕪的麥田,付燃小朋友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朝著村落前進,每前進一步,就仿佛離爸爸媽媽和美味的食物更近一步。
    村落看著不遠,但實際上要走很久,付燃渾身難受,全憑著一口氣,硬撐著走到村子。
    當距離村落不到百米的時候,已經可以看清村子的房屋結構。隻是這個村子太過安靜了一點,沒有任何的人聲和畜鳴,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這讓付燃心裏掠過一絲不安。走進一點看的更清楚,也更讓人心裏頭發涼,村子的建築何止是簡陋,簡直就是原始部落的茅屋。幾塊石頭壘在一起,讓他想起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三隻小豬》,這可不就是豬老大蓋的茅草屋,仿佛風大點就能吹跑。
    走近,走進,預感成真,真的沒有一個人,這是一個空村。也許隻是心理作用,村落傳來一股陰嗖嗖的氣息,頭頂暖暖的太陽光也沒有絲毫的緩解這種陰沉,冰冷的直擊靈魂和骨髓深處。
    一進村口,一股惡臭鋪麵而來,大門處伏著一具腐爛的小屍體,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動物,可能是一隻狗或者別的什麼。
    猶豫了一下,付燃捂著鼻子繞過屍體繼續往前走,村裏到處是扔在地上的籠屜、工具,似乎突然間發生了什麼變故,於是全村人臨時奔逃搬遷。
    村裏大概沒有人,他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不知為何遺憾的同時還有點慶幸。
    推開一家小戶的門,說是門,其實隻是擋在兩塊石頭間的一塊破木板,裏麵黑乎乎的,有一股奇怪的異味。付燃扯著門通了會兒風,抬頭向門裏張望,簡陋的家具和擺設一覽無餘。窗戶側邊還有一張床榻,床榻上還有一攤東西。像付燃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是有些好奇心的,自覺學了點武藝就開始天不怕地不怕,他膽大的湊近往那一攤東西上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了怪味的源頭和本相。
    付燃往後退著,腿都軟了,一股惡心在胃裏大肆的翻騰。那是一具人的屍身,腐爛的隻剩下半邊身體,密密麻麻的蛆蟲幾乎覆蓋住整具人體,一隻漆黑的手斜搭在床沿,慘白的指骨暴露在外。
    付燃跑出了屋子,渾身無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嘔著,昨晚還沒消化完的食物被吐了個精光。
    “媽媽?”好容易平複了心情,付燃小聲的呼喚了一下。
    “爸爸?”他又叫了一聲,細弱的聲音打著顫。他不甘心,又叫了好幾聲,然而並沒有父母從停屍村外邊跑過來一把抱住他,親著他的額頭安慰他。他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獸,呼喚著親人,心裏也知道他一叫媽媽,媽媽就被召喚出來的理想是骨感的,此時不過是想在這陰暗的氣氛中打破什麼。
    隻有我一個人!
    這個念頭一旦出來,前所未有的孤單讓付燃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就像他往日在鏡頭麵前那樣,內心的恐懼與對屍體鬼神的厭惡被強行壓在臉皮的深層,麵部肌肉被細致的控製,至少從表麵來看,付燃好像一個正要去上學的普通小學生,一點不像誤入詭異荒村的未成年兒童。
    他站了起來,身體上的不適被初次見到屍體的震驚衝擊的七零八散。他開始在村裏走著,找點能用的東西。從村的這頭走向村子的那一頭,空氣中到處都是淡淡的腐爛味道,很多門戶門窗大開,可以直接看到屋裏地上姿態各異的屍體,男女老少都有,腐爛程度不同,蠅蟲穿梭其間。
    他最終走出了村子,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果腹的糧食,索性沿著麥田外的路,一點點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正中,照在無邊無際的原野,空曠遼遠的意境很美,讓人也暫時忘記了不愉快的事,開始冷靜的思考。
    清醒的意識,完整的邏輯思維,他可以斷定自己並沒有在夢中,一切觸感都十分真實。在高度發展的社會外麵,有這麼一個落後古樸的村子,村民因為意外死在村裏,卻不被外界任何人所知。也許一場雨,一場自然災害後,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蓋住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人力生命竟渺小如斯。
    付燃長吸一口氣,心裏盤算著出去後要不要把這裏的情況告訴警察。
    可是什麼時候能出去呢?望著一望無邊的荒野,和身後連綿不絕的群山,自己駕著兩條小腿,這要走到什麼時候。
    再遠也要走,不然這前沒村後也沒店的地方,他上哪裏去,總不能回去荒村和屍體在一個床上擠上一晚吧!
    行走,不停的行走,大概這是上天給他的一種曆練。人無聊的時候就會多想,他想了很多東西,想他出去後新聞裏會不會刊登他的故事,想到小時候練武時的痛苦,想到在學校時和小朋友玩耍的快樂,想到拍戲時導演的怒罵嗬斥,想到媽媽的溫柔爸爸的嚴厲,想到他在熒屏上略有名氣後粉絲的讚美……甚至他又回憶了一遍剛才在村裏看到的死屍,為自己的勇敢和淡定做出了肯定。要是學校裏他的那些同齡夥伴遇到這種事,早就嚇傻了,而他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現在是如此的堅強。
    走到太陽漸漸西移的時候,付燃連“想”的東西都快沒有了,畢竟他的一生是那麼短暫,大半的時間還在睡覺,比起其他小朋友,他童星的身份的確給他增加不少閱曆,但也十分有限。他隻有看著腳下的路,順著路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向哪裏。他常常坐在路邊休息,可是休息也不能改變沒有食物的境況,他隻有重新上路。
    一天沒有進食了。開始還好,一想起屍體就沒有胃口。可到後來,咕咕作響的胃重新勾起了他的口腹欲。兜裏兩小塊巧克力,其中一塊他實在沒忍住給吃掉了,另一塊則一直放在兜裏,沒敢再動。
    付燃整個人髒兮兮的,好像一個乞兒,上鏡頭演這個角色都不用化妝的。他從小受到最大的苦就是練武和拍戲,在衣食上卻從沒有短過什麼,何曾遭遇過如此狼狽的境況。
    太陽漸漸落入地平線,黑暗的恐懼又將籠罩大地,此時,他隱約看見太陽紅紅的半圓盤中心有一個黑點,似乎是一顆樹。
    今晚就靠著這棵樹?
    付燃對於今天走到有人的地方已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他朝著樹走去,嘴幹的快要裂開口子。
    一點點臨近,他看到那“樹”在一晃一晃的移動,那竟不是一棵樹,而是一隻牛。牛旁邊卸著一座簡易小車,小車旁有一個老頭靠在那裏休息。
    遇到人了,巨大的驚喜撲麵而來,付燃有一刻的時間都不敢相信。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在這無盡的沉默路上,有一個同歸於一類的智慧生靈出現,都可帶給獨行者巨大的精神力量。
    那個老頭也看見了他,砸吧了下嘴,黑黃幹瘦的手指撓了撓頭頂糟亂的幾根毛發,這條路地廣人稀,一個小孩子就這樣一個人在路上遊蕩,來的不知是錢還是麻煩。
    付燃終於確定,的確是一人一牛,那個老頭穿了一條打著無數補丁的褲子,上麵是一件長袖短褂,頭上紮了個帶子,綁著亂糟糟的長發,打扮好像哪個少數民族的。
    “爺爺,可算見到人了。”付燃熱情的差點撲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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