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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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淼音獨自一人走出了鬼魅叢生的黑龍山,也走出了生他養他的桃花穀,他以為外麵的世界會很好,結果滿目瘡痍。戰亂,饑荒,瘟疫把人間折騰得不成樣子。然而這一切的源頭都在於“世間鬼魅叢生”。淼音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什麼都不做就會有那麼多人來討伐他。
心灰意冷,他準備還是回到黑龍山,突然看見前麵有個破廟,雖然是神廟,他卻一點都不害怕,這廟已經破敗了,神像也被摧毀,早已被蛇蟲鼠蟻占據,對他沒有一絲震懾之力,反而還覺得挺親切的。他剛一走進去,就聽見一陣幽幽的哭聲,在破廟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女孩蹲在那裏哭,小女孩穿得破破爛爛,身體瘦得像幹柴一樣,淼音一看就知道,這是個鬼,而且是餓死的。
人死雖然會進入輪回,但是每年出生的,死亡的都有定數。現在死的多生的少,自然有大量的孤魂野鬼無法投胎轉世,這女孩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死後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更也沒有紙錢去賄賂那些無常,轉世投胎輪不到她。
這趟出來,淼音見到不少這樣的野鬼,可這小姑娘哭泣的模樣突然讓他心一軟。他走了過去,把手輕輕放在小姑娘的背上,姑娘扭過頭,她一半臉上已經沒有肉了,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半臉上卻長著一隻大大黑黑的眼睛,淚水不停地流出來。
她大約是死後直接被拋屍荒野,還沒有過頭七臉上的肉都被野狗給咬掉了。淼音屏氣凝神,手往小姑娘的臉上一抹,她那失去的半邊臉便長了回來。小姑娘揉揉眼睛,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了淼音,喊道:“哥哥!”
淼音心裏一動,幾百年了,這顆冰冷的心忘記了人間的溫情。
“你叫什麼名字?”淼音問。
“香玲兒。”小姑娘一笑,很美。
淼音把香玲兒帶回了黑龍山,他孤寂太久了,終於有了個伴。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小姑娘一直都是小姑娘,鬼是不會長大的,一開始他們在黑龍山互相取暖,香玲兒很開心,可是慢慢地,她越來越向往人間。誰願意千年萬年如一日在這黑暗的山裏呆著呢?有好幾次香玲兒跑出去,都差點被修道的人打得魂飛魄散,又狼狽不堪地跑回來,她想投胎做人,可這麼多年人世間情況一點也沒有好轉,以前輪不上她投胎,現在根本是門都沒有。淼音是鬼王,他的能力也隻能限定於鬼道,怎麼也不可能去幫她投胎。
有一天,香玲兒又跑了出去,鬼王在一條山路上找到她,天色漸晚,突然遇見一個趕屍匠。這趕屍匠趕著一具剛死不久的女屍。
可淼音看見,這女屍肚子裏有個孩子,女屍剛死不久,這孩子的靈魂也是將離,肉體是鮮活的,和活人並無二致。他突然靈光一現,冒出一個仙鬼人三界都不允許,違天道的主意。他施法把香玲兒送進了那女屍的體內,讓女屍把她生了下來,又現身唬住了趕屍匠,讓他稀裏糊塗認香玲兒做了女兒。
其實香玲兒這樣不是轉世投胎,她還是以前的鬼,不過是個有活人身體的鬼,可以在人間活下去。這種事情開天辟地頭一次,也沒人會想得到,這個秘密隻有淼音和香玲兒知道。
淼音慢慢地說完,眼裏多了一抹溫情:“也不知道那個姑娘現在怎麼樣了。”他扭過頭,“青蛟,你怎麼了?”
坐在一邊的林霄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一時讓淼音摸不著頭腦,下地獄都不哭這事兒有什麼好哭的?
“你不是想知道那女孩怎麼樣了嗎?”林霄說,“我知道。”
那女孩和趕屍匠去了仙家聚集的虞城,她本也想修道,但人世間始終容不得她,最後一個人住進了深山裏,幫助那些死無葬身之地的人轉世投胎,百年過去,她的肉身已經變成了個極老的老太婆,人稱千毒鬼婆。
有一日,林霄中了毒咒,若蘅去求千毒鬼婆相救,鬼婆一眼認出了他,故意強迫若蘅認自己為婆婆,之後再遇到林霄,又給他裝了一隻鬼眼。
婆婆曾叫他孫媳婦,又說若蘅有一段前世未了的情緣,怕是以為淼音已經轉世了。
林霄想起那日夢中與白若蘅雲雨,大約也是千毒鬼婆的法術,不由地心酸一笑。看了淼音一眼,卻又不敢說。
淼音低聲問道:“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為什麼他那麼幸運,隨便在世上走著就遇見了前世的愛人,自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還有別人幫他記著。淼音的嫉妒心又上來了。
但是林霄並不知道淼音在想什麼,歎了口氣說:“一天夜裏在城中偶遇。他是一個世家公子,我隻是個到處遊蕩的小混混,本來就沒有交集,就算遇到也是萍水相逢而已。當年他有個未婚妻,因為那個姑娘我們居然成了情敵,為了尋他不得已同行。可是你知道嗎?”林霄轉頭看著淼音,“那姑娘的體內鎖著一直鬼靈,那隻鬼靈卻是若蘅的前世,淼音。”
淼音一愣:“他有幾個前世?我卻不記得曾經鎖縮進誰的體內。”
“此事並不發生你的在過去,是在將來。”林霄想了想。
“可惜我並沒有將來。”淼音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地獄是條不歸路。”
林霄心想,我的鬼眼斷然是不會看錯的,分明已經到了未來,當時淼音剛剛蘇醒,也不似現在執著,貌似已經放下了過往。現在卻被白虎君使用冥幻之術,顛倒時空,回到過去。這蘇道傑的葫蘆裏到底裝的什麼藥?簡簡單單一句“我有愧”。或者“總是晚一步,好心辦壞事”已經不能解釋,兩道劍眉不由蹙了起來。
淼音不知林霄的疑慮,隻說:“那人肯定不是我,你定是認錯了。”
一種急迫的感覺湧上林霄的心頭,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仿佛兩人突然成了甕中之鱉,他一把緊緊地摟住了淼音,他的身體似乎比剛才更加透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