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少年站在敞亮的玻璃大門前，看著眼前普普通通的建築，看著裏麵來來往往的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內心有點犯怵。
    這裏……簡直和俞航以前所在的那個地方，一模一樣。
    耳邊回響起江岑一陣一陣祥林嫂似的叮囑，少年握了握貼在口袋裏的小盒子，另一邊口袋裏揣著一把小刀，心下稍安。
    向暖深吸一口氣，向大門裏走去。
    最先攔下向暖的是前台坐著的漂亮女迎賓。
    她麵前的服務台上滿滿擺著一排化妝品，反正每天經過這裏的都是熟人，她這裏除了搭訕的也就推銷員才會來聊聊，無聊地緊。這下終於見到張陌生麵孔，她趕忙語帶興奮地提著自己的小鏡子就攔了過去。
    “哎，那個小孩兒，幹嘛的？”
    向暖看向這位畫著大濃妝的女士，張了張嘴，“我不是小孩兒。”
    “喲嗬？”女迎賓來了興趣，“來找人？辦業務？有預約嗎？”
    向暖視線仍然停留在她臉上，“我找俞航。”
    “哎呀，俞總的大名也是你這灰頭土臉的小家夥能叫的？”女迎賓一挑眉，“看你的樣子，沒預約吧？沒預約就走開，站這兒影響我們公司的形象。”
    你們這算什麼公司……從別家耍詐偷來的資源而已。向暖冷笑著，看著那仿若花孔雀一般的女迎賓，“你們俞總請我來的。”
    “你以為我傻啊？你說什麼我信什麼啊？嗬！”女迎賓翻了個白眼，坐回服務台後麵的位置，“既然是請你來的，那你肯定有辦法進去咯？我就不浪費資源給你開門了，你自己想辦法進去吧。”
    “小茜，注意態度。”開口的是一個坐在客廳沙發上圍觀了全程的健壯男人。
    男人脖子上戴著條充滿暴發戶氣質的大金鏈子，緩步向著服務台走來，隔著安檢通道遙遙注視著向暖，“是俞總的客人吧？進來吧。”
    男人身上充滿十分彪悍的匪氣，可他卻穿著西裝的外套，故作文雅，試圖掩飾，導致看上去不倫不類。
    “副總，你確定？”女迎賓不知是何來頭，跟副總說話時態度都是飛揚跋扈，“這家夥沒有任何證明，放進去出了事你擔著？”
    男人沉穩地笑了笑，“放心，我擔著。”
    你怕是擔不起。向暖垂著頭，心裏吐槽著。
    “切。”女迎賓翻了個白眼，掏出遙控器打開了柵欄門。
    “她就這個脾氣，你不要見怪。”男人笑得十分和藹，對著向暖招了招手，“跟我來吧。”
    “呸。”女迎賓坐在服務台後，生怕副總聽不到似的，一邊拿出指甲銼打磨著自己的指甲，一邊大聲嘀咕著，“誰好脾氣誰壞脾氣還說不準呢。”
    向暖聞言，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掛著大金鏈子的副總卻阻斷了他的視線，“來，這邊請。”
    兩人身影沒過拐角，女迎賓吹了吹指甲，拿出手機擺好造型自拍了一張，而後興衝衝地發起了信息。
    然而，她的信息卻不是向朋友圈發的，而是向一串陌生號碼發的。
    【目標已進入既定地點。】
    ——【定位成功。】
    ——【一組二組準備，三組四組待命。】
    ——【江岑，你的人負責接應。】
    ——【OK。】
    江岑其實就在樓外。
    他坐在江戚嚴老部下開的小麵館裏，握著手機的手心微微出汗。
    手指冰涼。
    “嗨呀，別擔心啦，那小子我們培訓過的，機靈得很。”王川放下對講機，轉了轉脖子，“說點開心的，這次這一票幹完我們說不定能拿個集體三等功，到時候聚餐你也來哈？”
    江岑心裏煩躁極了，聞言也隻是隨口應了聲。
    王川倒是很放鬆。他經手的案件多了去，這位大隊長曾經還參與過緝毒任務，如今的場麵在他看來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場麵而已。
    “哎對了，江岑，我們隊那個小姑娘，你還記得吧？”王川湊到江岑麵前擠眉弄眼，“她對你有點意思，你對她有意思沒？”
    江岑疲乏地搖了搖頭。
    “嘖，這家夥，丟魂兒了……”王川搖搖頭，坐到江岑身邊，“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是不可能放任人民群眾受傷而不管的。放心吧。”
    “抱歉，一路上或許會看到不該看的，所以才冒昧蒙上了你的眼睛。”
    一路被人用根棍子牽著，彎彎繞繞走了不知多少圈，終於進了電梯，掛在臉上的眼罩這才被摘掉。
    麵前的人已經從那個健碩的大金鏈子暴發戶變成了一個長相清秀、溫和儒雅的年輕人，穿著潔白的襯衣，天藍色的耳釘熠熠發輝，“來，坐。拿鐵還是卡布奇諾？”
    俞航身邊的準沒一個好人。
    向暖給這人打了個大大的叉，連帶著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不順眼——即便這人確實舉止優雅而賞心悅目。
    從這人臉上收回視線，向暖站在寬闊的會客廳大沙發邊上，冷冷道，“俞航呢。”
    “他呀，還在忙，”年輕人轉身去咖啡機上忙碌，“你還小，給你準備拿鐵吧，多加點糖？”
    向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用十分冷硬的語氣命令道，“讓他出來。”
    “哈哈，”年輕人輕聲笑了笑，“他手頭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暫時出不來。坐吧，給，小心燙。”
    向暖看著這人臉上和煦的笑意，隻覺得無比虛偽礙眼。
    少年將這人遞過來的紙杯重重拍在桌子上，奶咖色的液體飛濺而出，落在光潔的白色茶幾上。他板著臉不容置疑道，“讓他出來。”
    “唉。”年輕人弱弱歎了口氣，繞到會客室的一個小隔間裏，拿了條嶄新的毛巾出來，抬手細細擦拭著桌子，“你脾氣也太大了，難怪他總是對你念念不忘。”
    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他又低低笑了兩聲。
    礙眼！礙眼！
    向暖按下心中的憤怒，索性揣著口袋站到窗邊，向外看去。
    江岑在哪裏呢？正在幹什麼呢？一定已經擔心瘋了吧。
    可俞航那個家夥居然做了縮頭烏龜，還不出來。
    “風景不錯吧？”那年輕人又不識好歹地纏了過來，沒話找話，“這裏是這片區域最高的建築，我們現在還不在最高層，等你們談完，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頂樓看看。”
    “你話真多。”向暖乜了他一眼，又站回到沙發邊上。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向暖很厭惡眼前的這個人。
    然而年輕人本人卻像毫無所覺，依然巴巴地湊到向暖身邊，“坐會兒吧，不然俞航他要是知道我怠慢了你，肯定要生氣的。”
    不提還罷，一提俞航，向暖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噌地就炸了。
    隻見少年一把抓住身邊這年輕人的衣領，一片天旋地轉，這手無縛雞之力、力氣小得幾乎沒有的年輕人就被他壓倒在沙發上。
    向暖居高臨下地以單膝著地的姿勢將人控製住，纖細但有力的手臂橫在這人頸前，一字一頓道，“要麼，立刻喊他出現，要麼，消失在我眼前。”
    年輕人被壓得憋紅了臉色，喘息急促起來，整個人無助地揮舞著手腳，卻被向暖死死按住。
    “呼——”
    向暖循著聲音向門外看去，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罕見地有了幾分著急的神色。
    “哎呀，不愧是小暖，一來就鬧出這麼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