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向暖在嘈雜的樂器聲中垂著頭坐著，眼角餘光觀察著側台的場麵。
    他看到那位溫和的學長不知說了些什麼，女生眼淚啪嗒啪嗒直掉。而後女生又說了些什麼，喬之楠居然不高興了？
    雖然他的不高興隻表現為笑意淡了那麼一點點——其他人可能看不出，向暖卻一眼就能瞧出來。畢竟，察言觀色是他很小很小時就掌握的技能。
    “師弟，等下就拜托你了。”
    向暖平靜無波的眼神與喬之楠對上，卻在對方眼睛裏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
    他很認真。
    向暖突然慌了起來，眼神躲閃，趕忙架起琴掩飾性地拉了兩下。
    喬之楠見他這樣子，眉宇間都浮起笑意。
    抬手看了看時間，他拍拍掌，“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再來一遍。”
    溫柔的目光望著小刺頭，“向暖，到你的舞台了。”
    又望向指揮老師，“張老師，刷鍋的時間到了。”
    底下冒出幾聲低低的笑聲，隨著指揮咳咳兩聲，擺出手勢，全場安靜下來。
    同學們都多多少少有些緊張地盯著眼前的譜子，同時分神關注指揮的手勢。
    隻有向暖，漆黑冰冷的瞳孔緊緊盯著指揮，一刻不放鬆。
    指揮老師：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後背有點涼涼的。
    又一遍合完，這次全場卻不約而同地完全沉默了。
    有向暖在，整個樂團的演奏都穩了不少。各個聲部都有失誤，不比前一次失誤率低，尤其是小提琴二部中間，簡直像故意來搗亂的；即便如此，向暖依舊穩得像台沒有感情的機器，將亂七八糟的節奏悉數拉回。
    指揮張老師也神色複雜。他的表現雖說比前一次好，但仍然有不少失誤；曲子裏有幾處感情的表達也完全沒對上號。
    可向暖跟上他了。
    沒錯，向暖跟住了他的每一個指示，完美適配他的每一處節奏變化，感情色彩也完全跟他表現出來的一樣；更令他吃驚的是，他失誤的地方，向暖竟然都看出來了，還完美地克服了他的失誤。
    正是如此，雖然指揮依舊處處失誤，雖然各聲部依舊亂七八糟，這次合奏聽起來整體效果卻還不錯。
    指揮張老師熱淚盈眶，這種能夠和他打配合、還自帶糾錯功能的首席實在太好用、太難得了……
    雖然這麼說好像不太好……但他確實有種養了隻指哪打哪的乖狗狗的感覺。
    指揮老師心說，他太喜歡向暖了，不管向暖脾氣有多差都喜歡——他甚至覺得，或許是他誤會了向暖。能力如此穩定還不搶戲的首席，脾氣能有多壞？
    如果眼神能稍稍柔和那麼一點點，可能會更好。
    方才向暖的眼神中殺氣實在太重，到最後他手都不由自主地抖。
    甚至喬之楠都帶了幾分驚訝。
    他早知道這位師弟不同凡響，卻沒想到如此不同凡響。
    同學們和指揮老師都忽略了，但喬之楠不會忽略——向暖沒有拿到改版後的譜子。他對新譜子的一切認知都隻來源於前一次零亂的合奏。
    【小暖不錯。】
    喬之楠給自家師父發了條微信肯定自家師父的眼光，隨後收起手機拿出小本本來到台前。
    “方才這次合奏的效果，不必多說，想必大家都有體會。向暖，不愧是院長的學生。二部，你們有點浮躁了。”
    隨後，他按照小本本上記錄的一二三四條，對每個聲部進行具體評價，隨後讓各部首席帶領分練。
    向暖當然不會帶。喬之楠視線從夏亦丹身上略過，他看到了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卻沒有過多停留。
    這邊還沒想好找誰來帶練，指揮張老師就自個兒樂顛顛跑過來了。
    “我來吧，小暖你累了可以去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