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都準備好了嗎？先按昨天的改動整體來一遍，師妹，你來一部，”轉而聲音變小，對向暖道，“師弟，我們昨天改動了部分譜子，你可以先聽一遍，下一遍再跟。”
    喬之楠依然掛著令人心安的微笑，卻隻有對著向暖時，瞳孔中才透出幾分認真。
    能被師父認同的學生，他喬之楠無條件認同。
    夏亦丹作為音樂學院一枝花，藝術世家的她從小跟著名師學習小提琴，原本被認為是最有希望接任樂團首席的，卻被從天而降的臭屁小孩打了臉。
    她深知純粹依靠技術水平，她是沒辦法成為首席的，隻能采取特殊措施，於是前一天晚上排練時，她說動身邊好幾個男生向喬之楠申請改動樂譜。
    幾個男生放棄了臉麵放棄了尊嚴撒嬌賣萌纏著喬之楠和兩名老師，終於成功達到了“改動譜子”的結果。
    改動範圍挺大，夏亦丹心下滿意地笑著，麵上卻一分不顯，一邊掛著盈盈淚珠一邊忍著不讓淚珠掉下來，十分楚楚可憐對幾名男生不好意思道，“為了我……實在是太麻煩你們了。都怪我學藝不精。”
    男孩子們紛紛表示，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新來的那貨背景太強大。
    之後，夏亦丹在幾位男生陪伴下，在音樂教室練琴到深夜，第二天上午更是翹了一上午的課去練習——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翹課。
    她一定要打敗他！
    “張老師。”喬之楠躬身向台下做了個“請”的手勢，頗有種動漫中西方執事的優雅美感。
    “哎，來了。”張老師吐出嘴裏的瓜子皮，從台下翻到台上。他心情很不錯，還有閑情開玩笑，“讓我再看看譜子啊，昨天改動還挺多，等下我要是錯了大家可別罵我。”
    指揮擺出手勢，演奏開始。
    向暖架著琴，原本還想試圖摻和摻和，結果發現從第一句開始就完全變了節奏，索性放下琴，一邊盯著指揮一邊認真聽著。
    一曲奏完，最後一個音悠悠消失，大會堂裏寂靜了幾秒，猛地爆發出一陣喧嘩。
    “我中間斷了好幾次。”
    “第十六小節不是改成延長三拍了嗎，怎麼沒延夠啊？”
    “你記錯了吧，就是這樣的，反正我肯定延夠了。”
    “管樂你們怎麼回事啊搶拍好幾次？”
    “怪我們咯？後麵那幾個鼓都亂成什麼樣了！”
    “你好意思說我們？你們小提琴自己都不確定節奏，要快要慢要拉要不拉的，你們是渣男啊玩若即若離呢？”
    “那也不能怪我們啊，指揮也亂了你怎麼不說？”
    被diss的同學心說我也得敢啊。
    “好了好了靜一靜，”張老師用指揮棒哐哐敲台子，偏頭示意喬之楠點評，“小喬？”
    這次確實是指揮老師的鍋。夏亦丹曲子練得很熟，演奏過程中沒有任何差錯——然而指揮老師並沒有她那麼熟悉新譜子，指揮過程中出現幾次失誤和卡頓。
    ——如果夏亦丹沒有首席意識，或許她還能穩住自己；可她偏偏清楚地知道，首席需要連接指揮與整個樂團，於是指揮一出錯，她也慌了。
    完了。她的表現再次跌破底線。
    喬之楠看著女生通紅的眼眶，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這一次合練，首先，大家可以把大部分責任全都推到張老師身上，”喬之楠聲音溫柔澄澈，帶著絲笑意，仿佛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們罰張老師今晚回家對著鏡子指揮一百遍，好不好。”
    喬之楠笑著看向指揮老師，指揮捂著臉衝他擺手。
    “我的鍋我的鍋，我背！”
    “如大家所見，譜子改動很大，因此大家方才的演奏效果，雖說距正式演出還有一定差距，但於我而言已經差強人意。大家進步都很大。”
    “調整一下，再熟悉一下改動部分，十分鍾後再來一次。”喬之楠笑道，“張老師，這回注意力可得集中一點。”
    各部亂七八糟的樂器聲音響起，喬之楠在雜亂的噪聲中走到低著頭的女生身邊，聲音很輕，“師妹，你知道首席的重要性體現在哪裏嗎？”
    女生緊緊握著琴把，搖搖頭。
    舞台上太吵了，喬之楠抬手示意一下側台，轉身走過去。女生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上。
    “小提琴的首席，也是整個樂團的首席，很多人甚至會稱之為”第二指揮”。優秀的首席能夠在指揮出事故後，立刻肩負起指揮大任。”
    坐在之前向暖拖出來並擦幹淨的椅子上，喬之楠眼神不知在看著哪裏，卻給夏亦丹一種在認真看著她的感覺。他發色偏淺，讓人想起暖陽。
    “你應該練了很久，很辛苦吧。”
    夏亦丹下意識搖頭，“不辛苦……”
    “譜子改動這麼大，那麼多人看著譜子都奏不清楚，你卻把每個音、每處表情都記住了。夏亦丹，你很厲害。”
    “無論是用心，還是技術，你都很厲害。”
    “可想要做首席，一味依賴指揮而缺少自己的判斷是不夠的。”
    “你缺的隻是經驗和自信，你還太年輕。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你是會發光的女孩兒，張揚出你自己的風格吧。”
    喬之楠站起來，準備去台中。
    夏亦丹愣愣地看著喬之楠溫柔的雙眼，淚水奪眶而出。
    “謝謝你，小喬師兄。”
    “身邊有你在，真好。”
    要是他能一直關心我就好了。她想著。
    卻沒看到，喬之楠聽到她說的話，輕輕蹙起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