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真是常事，也猝不及防。
    自從前幾日跟蔣文旭在大學校園裏淋了一身霧凇後，賀知書這幾日一直低燒著，蔣文旭心裏焦急又內疚，隻能寸步不離的照顧他。
    骨髓捐獻者已經同意二次捐獻了，隻是需要時間修養。眼下賀知書的病情反反複複，一旦到了加速期或急變期，就不能再拖了。
    這個年過得最不像個年了，大城市本來就少了些家的溫馨，賀知書隻能抱著小雪在窗戶上看看掛在樹梢上的紅燈籠。蔣文旭和賀知書包了一屜歪歪扭扭的餃子。
    十天後照例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卻讓他們又遇見了令人悲傷的一幕。艾子瑜說，上次跟賀知書所需配型相合的那位白血病患者已經去世了，骨髓移植手術後排異反應嚴重，出現多種並發症而致死。死者的父母沒有像之前那位小孩子的父母一樣哭鬧，隻是默默的收拾他們兒子遺留下來的衣物用品，兩位中年人背影落寞而遲緩，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這大概是他們此生能承受的最大痛苦了。
    明明千辛萬苦海底撈針才抓到了一絲希望，最後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一條年輕的鮮活的生命悄然而逝。從醫五六年，艾子瑜還是無法麵對這些噩耗。
    “知書。”處理好手頭的工作，艾子瑜難掩疲憊，還是強打起精神來詢問賀知書的病情。
    “艾醫生您好。”蔣文旭替賀知書打了個招呼。
    “嗯”艾子瑜推了推眼鏡框，自知剛剛叫了賀知書的名字有些不妥。“最近身體怎麼樣，胃口好嗎？”
    “都好，隻是這幾日受了寒有些低燒。”賀知書抿唇，不再多說。
    艾子瑜看了蔣文旭一眼，“一定要注意身體，這是骨髓移植前最基本的要求，等你和供者都準備好了之後，患者要進入無菌病房，準備手術。你們也看到了，排異反應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還是有風險的，大概有一半的治愈率吧，隻要術後過了一年身體恢複的不錯，就算徹底病愈了。”
    “我已經決定做手術了，剩下的，麻煩艾醫生了。”賀知書已經下定了決心，從知道自己的病情到現在，無疑是兩種結果。
    “你放心，作為醫生，我會全力幫你安排好，不過，我想我們還算是朋友吧。”
    賀知書低頭一笑，聲音是溫和的，“自然是，能和艾醫生做朋友是我的榮幸。”
    這種客套的話聽在艾子瑜耳朵裏十分別扭，賀知書大概隻是為了給他一個麵子，不過賀知書已經有了愛人，他這般當著蔣文旭的麵公然示好又算是什麼呢？無非是聽他哥艾子謙說蔣文旭從前一個月飯局上帶的陪酒的個個不重樣罷了，心裏為賀知書感到不值，不過親眼所見之後，倒覺得艾子謙所言不實。
    “那好，以後有什麼不舒服的隨時給我發消息，回家之後注意保暖加強營養就是了。”艾子瑜同樣笑一笑回應。
    還沒出醫院的大廳，蔣文旭已經上上下下把賀知書裹了個嚴實。
    賀知書露出手來拽了拽蔣文旭的衣角，“蔣哥，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什麼？”蔣文旭這才反應過來，從前他覺得自己跟外麵的人逢場作戲都是為了生意往來，卻十分排斥賀知書與人來往，更是因為誤會他和艾子瑜做了許些混帳事。
    “沒有，艾醫生盡心盡力為你安排，我十分感激，更何況，小書，你本來就優秀，惹人青睞實在是常事，我慶幸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否則這時候我該到哪兒哭去。”蔣文旭兩手搭在賀知書兩肩低聲道，“小書，我對你十分信任，於我而言，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生死麵前，其餘都是小事，賀知書，隻要你能康複，你叫我立馬在你世界裏消失，我也心甘情願，蔣文旭自然擔憂，手術治愈率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也夠讓人懸心了。

    作者閑話：

    生死真是難以預料，昨天去醫院探病，醫院裏才是最最真實的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