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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無盡的黑淹沒了他。
    “阿束……阿束……”
    有誰在輕喚，急切又稚嫩。
    是誰呢？想不起來了。
    “阿束……你這小賊，莫要再藏，你搶走的可是阿耶的孤本，若是受了些許破損，我定要你好看。”
    哈，想起來了。
    是寇家小郎。
    一縷強光破開了黑暗，薑束向上看去，被那光刺到，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幾乎要掉出淚來。
    “原是藏在這裏。”
    那寇家小郎探頭瞧過來，薑束這才發覺小小的自己窩藏在不大的米缸裏。
    怪不得先前那般的黑。
    寇家小郎，記得是長得極好看的。薑束暗自編過故事，想是那天神用寶玉雕了娃娃，待雕成，失手落下了人間，便有了寇家小郎。
    這般想著，薑束伸長了脖子，用力睜大眼睛，想瞧清楚這寇家小郎的模樣。
    可怎麼看都看不清，越想看清，便愈發模糊了。
    明明離得那麼近……
    薑束急了，目眥欲裂，兩行清淚竟不聲不響的落了下來。
    那寇家小郎伸出稚嫩柔軟的小手，抹掉他臉上的淚，有些訝異的笑：
    “哭甚？怎這般沒出息，我隻來尋你討回我的書卷，你若乖乖還了我，我便不告知阿耶，不叫他罰你就是。”
    “花花……”薑束叫了一聲，便上了癮，窩在米缸裏連聲喊著，“花花，花花……”
    那寇家小郎氣急，伸手在他腦門兒敲了一記。
    “我有大名，你怎可如此喚我！”
    “花花……”
    “阿束，你好生不聽話……若是這般，我便要走了……”
    走了，去哪裏？
    薑束萬分驚恐，那米缸的蓋子又合上了，光被人拽了出去。
    四周又恢複了黑暗，無邊的黑暗。
    那人走了，仿佛從沒有來過。
    不……不……
    他瘋了一般推著米缸的蓋子，想要推開它，花花就在外麵，他在外麵！
    可他推不開，推不開……
    他用盡了力氣掙紮，還是掙不開那黑暗。
    “花花……寇華……寇華！你回來！你幫幫我……寇華！”
    寇華，寇華。
    ——
    猝然驚醒，原是一夢。
    薑束瞧著窗外，自東方暈開一道紅光，侵了小半青黑的天。
    瞧著瞧著，竟生出了些蒼茫落寞來。
    想來，應是過了卯時。
    不知是做了何夢，竟如此神傷。
    桌案上還擺著兩隻碗，他懷中還攬著一壇酒。
    這薛懷，竟真放他在這案上趴了一夜。
    薑束一笑，攏了攏衣衫，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鬆了鬆筋骨。
    側頭，瞧見屋子正中擺放的屏風。
    昨晚還未曾見，想是他睡著之後搬來的。
    旁人的屏風多秀山水畫，鳥獸圖，可薛懷這屏風，繡的是——刀劍弩弓，戰馬黑風，黃沙血旗。
    兵戈之象。
    嘁，一介商人，何來膽量！
    薑束移步至屏風前，細細打量了這麵屏風，猛然伸手，用力將其推翻在地。
    巨大的一身響動，震碎了清晨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