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二西風殘月冷沙場29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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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南疆向明宣城的戰爭很快打響。
    南疆調兵遣將三十萬士兵打頭陣,沒有沿著兩城之間的河流逆流向上,反而直直穿過兩城之間的群山,沿著沈夕當初的路線神速向明宣城趕來。三十萬精兵全副武裝,如同一把最為鋒利的刀刃直指尚且屬於大梁的明宣城。
    沈夕聽到消息時還昏昏躺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把玩著手上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麵前擺了一張放著模擬兩城地形沙盤的長條桌子,上麵插滿了紅紅藍藍的旗幟,幾位將領麵對著身前的布局正怒氣衝衝爭討個不停,唾沫星子漫天飛舞。
    ……
    “這兩翼精兵環繞,再加以主力軍隊直擊,敵軍應當是毫無反手之力!”
    “你這老頭真是殺雞用牛刀!那敵軍後方有條河,不需精兵兩翼環繞,隻需化整為零分成小隊混在敵軍軍隊之中,擾亂軍隊陣型再略加逼迫,就可使敵方陷於絕境,到那時……攻心為上,敵軍必然喪失鬥誌,我方也能大獲全勝。”
    “不不不,您沒有聽說過陷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麼?到那時我們乘勝追擊,隻怕那南疆軍隊反而背水一戰,折損我方將士,即使險勝,我們也得不償失啊”
    “……這樣……”
    “……那樣……”
    這時,傳口信的從斥候那裏得到了確切消息,連忙到了沈夕身邊低頭耳語一番。
    “……南疆軍隊今日上午從淝城離開,幾位斥候估計了他們的腳程,大概明日晚間會到達明宣城。根據軍隊足跡來判斷,大概是三十五萬。有五萬騎兵,五萬盾甲兵和二十五萬步兵。領兵的有一位將軍,一位軍師和兩位副將。”
    “那位將軍什麼來曆?”
    沈夕挑了挑眉,將手中的夜明珠隨意扔到了桌子上。他看著自己部下幾位將軍嘴邊的白沫紛飛,嫌棄地瞥了瞥嘴,問身邊的人。
    “說是約莫三年前空降在軍裏,一身武藝高強,領兵率將十分得當。隻是他常常以麵具示人,我們幾個斥候都沒有機會見到他真容。他曾領兵解決了南疆周邊部落糾紛,以一己之力挽必敗之局。這位將軍在軍中威望非凡,深受將士們愛戴。如虎添翼的是,這軍中還有一位足智多謀的軍師,據調查那軍師約莫而立之年,麵容俊逸氣度非凡。聽說這人曾是前南疆聖女的幕僚,那聖女臨死托孤於他,拜托他輔佐聖女赤珠檀登位,功績非凡。待到聖女攻打大梁,他也隨之一同來到軍中做了軍師。”
    沈夕想了想又問:
    “那幾位副將?”
    “幾位副將倒是沒有什麼特殊,隻是他們都是南疆叫得上名號的將領,經驗十足。南疆這次可謂是傾盡了國內的軍事力量,舉國相助軍需輜重。”
    見上方的主帥沉默不語,下麵激烈討論的幾位將軍漸漸收了聲。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漸漸升起的凝重。也不再互相傷害,自覺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靜等指令。其中從中央派遣的秦淼和何權也相視苦笑一聲,在並不明顯的監視中維持自己老老實實的形象。
    想當初他們兩人身為沒落世家子弟好不容易在聖上麵前刷了個臉熟,被派向邊疆解決南疆戰亂,有了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沒成想到達的第二天便被段平這老頭限製了出行,近乎軟禁到了城主府,前去軍隊視察的計劃也沒了影。段平搜了他們的虎符,又限製了他們的行動,兩人隻能去探問前來監軍的三皇子訴同病相憐之痛,沒成想啊,人三皇子早早就來了個金蟬脫殼逃之夭夭,說不定他們兩人如斯狀況就是這監軍搞的鬼。
    這樣過了幾天,這位沈將軍來了明宣城。他們兩人雖然官微人輕,卻也是見過世麵的,也曾見過幾年前頗有名氣的沈家家主,那瑰麗到讓女人慚愧的容貌世間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人,讓他們在見到來人時立刻反應出這人是誰。
    然後就是驚訝。
    沈將軍刺殺聖上的消息早已傳遍大梁每一個角落。也幸好沈夕在邊疆容貌識別度並不太高,大多數人見了他隻會讚歎一句好俊俏的後生,反而不會將這位麵若好女的青年與殺人如麻的沈將軍聯係到一起。
    因此,現在明宣城的眾將軍、城主並不知道麵前的青年是他們所共知的沈夕沈將軍。而秦淼、何權兩人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拆穿沈夕。先不說別人相不相信,光是麵對傳說中的無雙戰將的鐵血威勢便是足以讓他們兩人瑟瑟發抖。
    沈夕到了明宣城的這一段日子裏曾多次找過他們兩個人談話,中心主旨大概是讓他們兩人隻管好好呆在城裏,若是他立了功勞便是他們兩人的,犯了錯便是自己承擔。他們兩個本是不信的,但也隻能排排坐點點頭,十分聽話地當個乖寶寶。
    直到有一天,沈夕蒼白著麵色在他們兩人麵前暈倒,醒來之後在他們兩人再三追問下才無奈吐露真相。
    秦淼現在還記得這個容貌瑰麗青年眼底的無奈與榮光,像是上古洪荒款款而來的衝擊人心的無上美景,像是浩渺蒼穹博天地眾彩熠熠閃光的明亮星子,在那一霎那讓他的心突然怦然一動,然後是錯亂無序到繁複的跳動頻率。
    這個氣息微弱的青年朝他們剖析了自己同為大梁將士的心,他的眼睛是那麼亮,仿佛薈萃了大梁國境彎彎明月的所有聖光。
    他尚且記得這青年蒼白薄唇吐露話語的場景:
    “……我雖失信於聖上卻牢記自己身為大梁人的責任與肩負,身為戰將當為家國戰鬥直到死亡。我被三皇子牽製,行動上沒有太多自由。這明宣城,自上而下從城主到最平凡的一個小吏都可能是南疆人通過三皇子安插的眼線。你們是聖上派下的人,他們暫且不會對你們做些什麼。我如今假借三皇子之命調兵遣將,稍不留意便會粉身碎骨,隻能勉強保全你們二人周全。”
    沈夕突然劇烈咳嗽了幾聲,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像是飄零的蝴蝶,他的嘴唇變得愈發沒有血色,強撐著說:
    “我假借三皇子之命,以一人之力與南疆相抗實在吃力。況且……南疆人給我下了一種蠱,每日都是鑽心徹骨之痛,我這身子也要撐不下去了。”
    見兩人麵露不忍要說什麼,沈夕接著說:
    “我活不長了,這是事實亦是我的勳章,你們不必做這種模樣。”
    沈夕露出蒼白無力的笑,像是蝴蝶翩翩搖搖欲墜:
    “但以夕一人之命,可得大梁萬事安康,此生足矣。”
    笑是極美的,刺傷了兩人含了淺薄淚水的雙眼。到最後,他們兩人竟發現自己隻能囁嚅著應了一聲“好”。
    秦淼回過神來,看著坐在高位的青年含著笑的麵容,謹遵青年的告誡讓自己變得更加透明起來。身邊的何權也記起了青年的話,緊了緊自己淡灰色的布衣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有其事,那落在身上的略有監視意味的目光竟真的隨著兩人的動作稍稍收斂了一些。

    作者閑話:

    明天結束這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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