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寒煙衰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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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子~”
    我大叫著,衝上樓,推開門。
    心裏想象著,小林子會吹胡子瞪眼,然後撲過來掐我打我。
    而我居然在笑…
    難不成我也有自虐的傾向了?
    門吱呀的一聲響了。
    木頭摩擦木頭的聲音很不好聽。
    光從我背後射了進去。
    地上拖出了一道斜斜長長的,我的影子。
    灰塵在我眼前盤旋,屑屑粒粒。
    我張大了嘴,看著這個空無一人的房間。
    然後一步一步退出去,關上了門。
    拔腿又向我自己的房間跑去。
    推門。
    一張實木的方桌子,桌子上擺著一把劍。我的配劍。
    一張實木的床,床上的被褥淩亂地堆著,枕頭掉到了地上。
    一個實木的櫃子,打開來,是我的黃錦包袱。裏麵的東西一樣不少,包括銀子,包括被疊成
    豆腐塊的衣服,包括那個銀色風鈴。
    一切就如我離開的那天,一般無二。
    我又衝向了小林子的房間。
    再衝回我的。
    翻箱倒櫃,東摸西找。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我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不會吧…我想…事情不會真是這樣吧…
    再次撲進了小林子的屋子。
    打開櫃子,對著空蕩蕩的抽屜發呆。
    小二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
    “公子,公子。”他說,上氣不接下氣,“公子您終於回來了,您趕緊把三天的房錢付了
    吧。”
    小二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我的則是很不好看。
    我說:“錢我會給你。你隻要告訴我,和我同來的那個人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小二在我掏出銀子的時候才臉色初霽。
    他說:“公子,你那位朋友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他的行蹤小的怎麼知道?”
    我大怒:“胡說!你那天早上不是還跟我說‘公子的朋友有事出去了,讓您自己吃些東
    西。’的嗎?”
    小二想了想,點點頭說:“是有這回事兒,隻是這不是三天前的話嗎?”
    我說:“難道你後來還曾看到過我和他在一起?”
    這話擺明了諷刺。
    我那幾天都躺在慕容家的床上養我可憐的小臉蛋兒。除非小二見鬼了才能看到我。
    沒想到小二竟然點頭。
    我嚇得怔住了。
    難道大白天的…真有鬼了?
    卻聽小二說:“就是昨天啊,你朋友還到你房間去喝酒,然後你們一起離開了客棧。”
    我問:“後來就再沒回來過?”
    小二點了點頭:“當時我還以為你們是出去逛逛,就沒怎麼注意,誰知你們竟然一個晚上都
    不回來。本來這也不算什麼的…隻是…”他搖了搖腦袋,“就是今天早上,打掃房間的人發
    現你那個朋友的行李都不在了。”
    我凝重了顏色。
    小二抓抓腦袋,不太好意思的說道:“當時我們還以為你是要來吃白食的,那個…罵得挺難
    聽的…”
    小二的臉微醺醺的發紅,看來還是個臉皮極薄的孩子。
    我看他尷尬著,就替他說了:“然後你又見我的東西還在,就決定再等等看我回不回來,是
    不?”
    他輕輕點了點頭。
    這小二可真是個好人,我想。
    我那包袱裏的銀兩付完房錢還是綽綽有餘,他卻沒起異心。
    不簡單。
    以前大師兄楚微然有一次從外頭回來時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一直記憶猶新。
    他說,山下是個講理不講情的地方,隻是他們講的理也和我們不同,他們講的是武理,和財
    理…卻沒有道理。
    現在看來倒是師兄他偏激了。
    好人不是沒有,或許,隻是太少。
    而這和生活在山上山下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例如現在,我就無法控製地有了一種想法:我的小林子師兄,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
    不然,他不會偷偷把我藏在房間的地圖和錦囊拿走;也不會故意給小二演這麼一出戲來遮人
    耳目。
    我猜不透他的目的,我隻知道,他這樣做不可能沒有目的。
    我問小二:“你知道香山的蓮雲澗怎麼走嗎?”
    他搖頭道:“沒聽說過。”
    “那你給我指一下西北的方向吧。”我說,“那兒最近是什麼地方?”
    我想,就算沒有地圖,我也大概能摸到那附近去。
    師兄既然偷了地圖,他更是一定會去。
    我要做的就是撒網捕魚。
    “西北通平城,就在你正麵對的地方。”小二說。
    我點點頭,把包袱往背上一擱,走出店去。
    屋外的陽光和我們剛到冉城的那天一樣炙燙,人也和那天一樣熙攘。
    人成川,車流水,馬如龍。
    奔騰不息。
    正是冉城一慣的風貌。
    隻是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究竟不對的是哪裏。
    我低下頭看自己的配劍,刺眼的日光在鞘上鑲的珍珠裏折射得特別強烈。白的進去,七彩的
    出來,靈幻又絢麗。
    裏頭還映出了我的倒影。被拉伸成球狀,五官都扭曲變形的倒影。
    我朝裏頭的我扮了幾個鬼臉,拉拉眼睛,吐吐舌頭,弄得忒惡心。
    然後,看著裏頭被拉扯成球狀的臉,變形的五官,也在吐舌頭拉眼睛。
    我忽然笑了。
    自己的聲音傳進自己的耳朵裏,和街上行人的喧鬧聲交雜。
    特別的不清晰。
    我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太安靜了,不是說身後的人群。我是說,我的身邊。
    習慣了有人在身邊和自己爭吵,不然自己的聲音會顯得特別孤單,特別無助。
    我獨自走出了冉城的西門,步上那條彎彎曲曲的被人踩出的小路。
    太陽在我身後,燒的是我的背。
    路上看到了一隻兔子,我玩心大起就把它抓了過來。
    拎住它兩隻長長的耳朵,它的兩隻眼睛就紅瑪瑙一樣,瞪得渾圓渾圓。
    它的身子特別小,抱著它可以清晰地摸到一具瘦骨嶙峋的骨架子。
    我同情的把它抱好。
    我說:“你營養不良知道不知道?”
    它在我懷裏縮了一下腦袋。
    我說:“你是不是都不吃飯啊,路邊的野草那麼多,你怎麼都不吃?”
    它一臉無辜,估計是聽不明白我的話卻被我的語氣給嚇到了。
    我說:“你眼睛怎麼這麼紅,比一般的兔子都紅,是不是哭出來的?”
    它歪了歪脖子,小小的腦袋一個勁兒往我懷裏鑽。
    我說:“你以後就和我做個伴兒吧,我一個人長途跋涉,很孤獨很可憐的。”
    “喏,我給你起個名字吧,簡單好記的,就叫小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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