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月風雲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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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翊綾走後,鳳豫和顏懌煊相對無言,許久才相視一笑,方才的失落減輕不少。
鳳豫首先說道:“他還是這麼不可愛啊,即使失憶,這性子也沒變。”
“確實,看來我這拈人的功夫也不減啊。”顏懌煊輕笑了一聲,喝了一口茶,又不緊不慢地說道:“藍星,來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吧。”
隻見從裏間的屏風後走出一位蒙麵女子,身著一身藍色紗衣,輕笑著跪在了顏懌煊的麵前,“參見閣主,閣主還是這麼厲害,早知道藍兒在了。”
“少拍我馬屁,你那點本事我還不知道?看來我是太貫著你們了,這麼沒大沒小的,見了我就不見鳳公子了?”
鳳豫無視顏懌煊的一言一行,隻是徑自坐下喝茶。藍星倒是很伶俐,“那是藍兒疏忽了,誰讓閣主的魅力這麼大呢?鳳公子生氣了呢,藍兒在這先賠不是了。”
鳳豫宛而一笑,說道:“藍兒不必多禮,你主人的武功沒學著幾成,這油嘴滑舌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哪兒呀,那是主人他平易近人,鳳公子又不是不知道,這整個七彩閣的女人可都把主人當夢中情人呢!”
“好了,藍兒,再油腔滑調小心我回去懲戒你,黃兒那的行戒司應該不錯……”顏懌煊終於忍不住發難,帶了一絲陰險。
“還是不要了吧,藍兒會乖乖的。”藍星暗自吐了吐舌頭,她可死也不想去黃雨那,黃雨是七彩女中最冰冷的,掌管的又是七彩閣出了名嚴酷的行戒司,專門負責懲罰違反規矩的門人。傳聞隻要進了行戒司,要想出來必定是血肉模糊。想到這兒,藍星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就不要嚇唬她了。”
顏懌煊瞅了一眼身旁仍麵不改色的鳳豫後,對一直跪著的藍星說道:“看你跪了這麼久,就不罰你了,起來吧。”
“謝主人!”藍星站起身,整了整微微攏起的群擺。
“藍兒,準備得怎麼樣了?青兒那沒異樣,一切順利嗎?”
“是,請主人放心,臨行前,收到了青兒的信,一切都挺順利的,當然還是有點小麻煩,青兒已等候主人了。”藍星收斂了嬉皮笑臉,恭敬地彙報道。作為七彩女,做事學會進退得當是必不可少的。藍星見顏懌煊已不再玩笑,也不敢再瞎鬧。
“很好,你替我向青兒知會一聲,我會盡快到。至於閣裏,你就替我帶句話去,就說我很好,會盡快回去的。”
“主人還是想我們的吧,您都出來這麼久了,一點消息也不留給我們……”
“好了,藍兒,現在我不是好好的,若是讓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會有麻煩的哦!”顏懌煊的語調又有了陶侃的味道,“藍兒,交代你的事務必辦好,易容模仿之事,對於你應該不成問題吧。”
藍星的臉上有了驕傲的神色,“主人請放心,藍兒可是這方麵的高手,何況這次模仿的對象還是鳳公子,而且藍兒帶的人都機靈著呢!”
“這就好,藍兒你去準備吧,今晚三更!”
“是,屬下告退!”
等藍星從後窗離開後,一直都自行喝茶或玩弄茶杯的鳳豫才似不經意地說道:“其實,我一直都討厭易容,就像我不喜歡看你現在的臉,總讓我不知道該叫你煊還是翌……”
“你討厭這張臉?”顏懌煊一手撫上自己的臉,一邊說道,“可你知道緣由的,不是麼?一戴上這張麵具,我就是江湖中的‘輕燕公子’顏懌煊,一摘掉我便是神秘的七彩閣閣主君千翌!”
“我明白……”鳳豫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前,歎了口氣,“我又何嚐不是?隻是這麵具也在我心中。”
“羽……”
初冬,夜深霧濃。
風寒……
三更終於到了。
冰翊綾在房中靜靜地等待。白天他已交代兜兜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差點沒急壞那孩子。幸好他伶俐,冰翊綾交代他該注意的事項後,他就幫忙收拾了一些東西,千叮萬囑:“公子千萬小心,兜兜還想留著命回去呢!”冰翊綾隻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冰翊綾還考慮到了“影”,雖說影等於他的影子,應該暗中隨侍左右,但冰翊綾卻不喜歡這麼做。他早已在二更時偷溜出去了一趟,見了影,交代了他自己的動向,一切妥當之後,他便乖乖呆在房中看書打發時間。
一個人影自後窗掠進了冰翊綾的房間,一轉身已坐在了凳子上。冰翊綾泰然自若地放下書,還不忙倒上一杯水,推到來人的麵前,毫無感情地說道:“要不要喝點水?”
來人來去如此自由,除了輕功天下第一的顏懌煊還會有誰。顏懌煊衝冰翊綾吐了吐舌頭,抓起茶杯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地隨手用袖子擦拭嘴角,“綾衝的茶就是好喝,若能親手喂就更好了!”
冰翊綾不禁皺起了眉頭,心裏對顏懌煊鄙視了幾分。他並不理會顏懌煊話語中的輕浮,自行抓了包袱,踏窗而出。顏懌煊依舊微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嘟了嘟嘴緊隨而去。
他們以輕功前行,不久便到了小鎮外的一片樹林。鳳豫早已等候在那,見兩人來了,便立刻牽馬上前,將韁繩給他二人。三人也不多言,各自跨上馬背,揚鞭而去。
就這樣,三人三騎,開始了一樣的旅程。至此開始,三人的命運漸漸進入了變幻莫測之中。
飛奔了一個晚上,到晌午才到了一個叫溯連的城鎮。他們三人決定休息一天,明早在出發,於是找了家客棧。
冰翊綾細細打量了一下客房,南麵有一扇窗,陽光透過窗戶,揮灑一片晶瑩,照亮了整個屋子。雖稱不上華美,但好在幹淨和寬敞。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取下麵紗,推開窗戶向外望了望。正巧可以看見穿越整座城鎮的唯一的河流。河上有許多小船來來往往,岸邊商業街,商販們不住地叫嚷著,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你能不能以後進別人的房間之前先敲敲門?”
“習慣了,下次一定記得。”顏懌煊翹著二郎腿,手托著下巴,輕飄飄地說道:“肚子餓了,我想吃飯。”
“想吃叫小二準備不就好了,找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廚師。”
“這我當然知道,隻是人家想和綾一起吃嘛!”
冰翊綾隻當視而不見,徑自戴上麵紗,出了房門。顏懌煊一哂,答應的話至少也該說一聲吧,真是的!
鳳豫、冰翊綾、顏懌煊三人相對沉默,連逛個街也悶死人了。事實上真正悶騷的是鳳豫和冰翊綾,而人家顏懌煊一直笑嗬嗬地欣賞著二人的啞劇,還不時地拉著他們左兜右轉,像個孩子似的一會看捏泥人,一會又要買麵具的。冰翊綾偶爾會瞅一眼鳳豫,易容後的鳳豫普通得如凡夫俗子,讓他感到很不適。
鳳豫可不是什麼呆子,當然注意到了冰翊綾冰冷的目光。他隻有在心裏苦笑,看來他還真不是一般地討厭我啊。
“喂,快來,這個好好吃啊!”顏懌煊這家夥沒一刻消停的,這會兒不知道又抓了什麼吃的,狂塞了一通。
鳳豫快步上前,沒想到突然一個身影從人群裏躥了出來,恰巧撞在了鳳豫的身上。鳳豫對突如其來的意外根本沒有防備,差點跌倒在地。幸好他會武,剛輕踮腳尖站穩,又急忙將那莽撞的人往自己懷裏拉,以防那人摔個頭破血流。一個轉身,鳳豫便化解了兩人向前的衝力。
方站定,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對上了鳳豫打量的目光。興許是受了什麼刺激,那人一把推開了鳳豫,滿臉的恐慌,蒼白毫無血色。
鳳豫沒有在意這小家夥的無理,自行整了整衣衫。
顏懌煊和冰翊綾自然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兩個人卻懶得插手,等鳳豫忙完了,這才上前。顏懌煊一臉的奸笑,“豫,還好吧?美人在懷的感覺不錯吧?人家小姑娘可被你吃了豆腐哦……”
鳳豫的臉色馬上陰了下來,咬牙說道:“煊,再亂說,有你好看!何況她一身男裝,我怎知她是女子?!”
“這是一眼便知的事,我和綾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女人了。”說著,顏懌煊還不忘拉一把冰翊綾,右手中指明確地指著冰翊綾。
冰翊綾隻當沒聽見,移開了目光。
這時,一群彪形大漢叫嚷著撥開了圍觀的人群,闖進來喝道:“都給老子滾開,賤人還真是會跑!”
不速之客!
帶頭的大漢一臉的落腮胡,亂糟糟地,十足像極了茅草堆,聲音更是粗啞得好似悶雷之聲“小賤人跑得倒快,不想死就跟老子回去!”說著便上前去抓方才撞了鳳豫的那個丫頭。
那小姑娘跌坐在地上,滿臉的絕望,哆嗦得像凜冽寒風中的小草,任憑那大汗抓著自己往外拖。她已麻木,希望原來如此渺茫……
“且慢!”鳳豫脫口而出二字,引得圍觀的眾人都側目,不禁皺眉。
剛還拖著人的大漢也是一愣,竟聽話地放下了那小姑娘。一直毫無反應的小丫頭,這時眼中有了絲光亮。
鳳豫看著那丫頭的腳,蹙眉。
那大漢身後的幾個隨從見有人如此大膽,囂張慣了的他們立馬回頂道:“小子,你算哪根蔥,哪根蒜,敢管我們趙府的事!”
“先說明,我既不是蔥,也不是蒜,況且這是誤會,我隻是想問一下,這姑娘是如何得罪了各位,要如此興師動眾?”鳳豫淺笑著說道。
那大漢倒還算是見過世麵的,懂得進退,解釋道:“我們是趙府的家仆,奉我家少爺之命來抓她回去。幾日前,她哥哥已將她賣入了趙府當我們家少爺的小妾,不想她卻膽敢出逃!”
“哦,原來如此。”鳳豫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公子就不要再讓我們為難了。”
“我這哪裏是為難了,隻是好奇心重而已。”
一直在一旁樂得逍遙的顏懌煊冷不防插了一腳,“他不為難你們,不代表我不為難你們哦!人家最討厭這種強娶了。”
那大漢的臉明顯抽搐了一下,幹笑著說道:“我們也是替人辦事的,公子又何必如此呢?”
“我就是閑著沒事幹,專門找這檔子事幹的。”
“你……”
大漢身後的隨從這可急壞了,見自己的老大好言相告也沒討到臉麵,底下一肚子火。其中一個吼道:“龜孫子,你到底讓是不讓?不讓我們可不客氣了!”
“嗬嗬……”一陣意料之外的輕笑聲響起,隻見一名身著白衣的翩翩公子從人群中緩緩而出,臉上雖蒙著麵紗,看不清容貌,卻仍然給人一種清麗脫俗的感覺。此人正是先前一直隱沒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冰翊綾。
那隨從見有人敢如此輕笑自己,厲聲喝道:“你笑什麼?”
“哦,沒什麼,隻是剛想問你叫什麼,你卻自行回答了,還那麼幹淨利落。本想誇你,誰知你的名字竟這般有趣。”說完,冰翊綾又是一陣笑聲。
顏懌煊站在冰翊綾的身側,打趣道:“沒想到,綾也這麼會說話呢。我也被他的名字嚇到了呢!”
那隨從刹那黑了臉,眼神若能殺得死人,他早把那礙眼的三個家夥都殺死了。他想反駁,卻被老大攔住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麼幾位想如何,難道想動手?”大漢挑眉道。
“非也,那姑娘的哥哥既已把她賣與你家少爺,我們又有什麼理由阻止呢,這於理於法,我們隻是瞧著這姑娘可憐,向你家少爺討個人情。如果你家少爺想把她娶回去,就得同意我們當她的娘家人,送她出門進你趙家門。放心,不用八抬大轎,意思一下即可,當然還要擺上兩桌,畢竟人家一女孩子,嫁人一生也就一次。如何?”鳳豫上前,從錢袋裏掏出兩錠金元寶,交給那大汗。
周圍的人都直愣愣地盯著那金光閃閃的元寶,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婪之念。
那大漢籌措片刻,接過元寶,拱手說道:“那我替我家少爺接受幾位好意。三日後,我便派人迎親。”
“好說,那三日後見。”鳳豫拱手相送。
那大汗帶著幾名仍憤憤不平的手下,浩浩蕩蕩走了。
鳳豫與顏懌煊相視一笑。
冰翊綾並不理會他二人,走到那早已呆楞的姑娘麵前,蹲下身問道:“腳沒事吧,可以走嗎?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凡事回去再說。”
那姑娘的雙眸有了一絲閃動,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宛如清風的男子。他的聲音也是那麼輕柔,雖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應該長得也這般清麗脫俗吧。她早已忘記了方才的驚慌,本能地點了點頭,想試著站起來,可終究沒有成功。
“算了,你的腳擦傷得挺嚴重的,興許也傷到了筋骨,我抱你吧。”
冰翊綾沒等那姑娘答應,就打橫抱起了她往人群外走去。那姑娘紅透了臉,一聲不吭任他抱著自己,將頭埋在他的臂彎裏,不願再去留意周圍的一切,隻想盡情汲取這個懷抱的溫暖,和那讓人安心的淡淡清香,好希望這不是夢……
鳳豫望著冰翊綾遠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了幾分,“煊,走吧……”
顏懌煊輕輕點了點頭,和鳳豫並肩而行,難得不多話,其實他早已知道自己的位置。
回到客棧,鳳豫的憂鬱已經被掩去,和顏懌煊靜靜看著冰翊綾為那姑娘把脈。
“沒事,你好好休息,腳也已經幫你塗了藥,過幾天就會好了。”冰翊綾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
那姑娘點點頭,咬唇不語。
鳳豫放下茶杯,輕柔地問道:“你叫什麼,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她的眼中有明顯的淚光,不敢多言。
鳳豫見她哆嗦,補充道:“你不用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剛才在街上說的也隻是拖延時間罷了,我們隻有了解了情況才能幫你。”
那姑娘舉目打量了三人一遍後,一咬唇,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說道:“我姓蘇,名一一,是個窮人家的孩子。爹和娘很早就去世了,隻和哥哥相依為命,靠賣豆腐為生。不想,哥哥卻染上賭癮,整天呆在賭坊賭錢,把這幾年的積蓄都輸光了。我曾勸他多次,他都不聽,沒錢喝醉了酒就打我。”說到這裏,她已忍不住開始抽泣。冰翊綾遞上一塊白絹,她接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輕拭淚水後,繼續說道:“幾日前,哥哥又輸了好多,無奈之下把我賣給了趙府的少爺當妾,我不從,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蘇姑娘不要太傷心,既然我管了這檔子事,我自然會保全姑娘的。”鳳豫正色道。
顏懌煊調皮地衝蘇一一眨了眨眼,幸災樂禍地說道:“這家夥其他什麼都不好,唯一的優點就是守信,而且我啊,最喜歡幫漂亮的女人了!”
鳳豫瞪了顏懌煊一眼,繼續道:“不過,若想徹底解決此事,還請姑娘幫忙,三日後暫且上花轎進趙府,此後的事我們會解決,姑娘隻管放心,我不會讓人傷了你一絲一毫的。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相信在下?”
蘇一一低著頭,苦思冥想。他們三人也不催,隻是靜待。片刻後,蘇一一抬起頭,眼中一片毅然,一字一頓道:“好!我!幫!”
對蘇一一而言,現在的她已潦倒至極。她身無分文,這三人在她身上又沒有什麼利益可圖。若想活著,恐怕也隻有放手一搏。雖然她沒有讀過書,但也聽過一句話:狗急了也會跳牆!
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冰翊綾終於發話了:“她身體還很虛弱,不宜多說話,我們走吧。”
“恩。”鳳豫立馬起身出了房門。
對他的反應,冰翊綾有點始料未及,呆了一下後,又恢複了平靜,對蘇一一說道:“你好生休息,待會我會送藥和飯菜來的。”說完,便和顏懌煊雙雙出了門。
“想不到,你還真憐香惜玉。”顏懌煊輕笑了一聲,“有誰知他心中苦啊……”他丟下這一句似詩非詩的話後徑自回了房間,獨留一臉沉重的冰翊綾。
他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