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吃什麼？”我拿起菜單。
    蘇顏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終是為她點了一桌子的菜，但是誰也沒心情持什麼東西，這頓飯是在無比壓抑的沉默中結束的。
    “我送你回家吧？”我覺得對不起她。
    她搖搖頭，表示不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點起支煙，她在前麵走，我在後頭默默跟著。
    走了一會，她忽然停下來，轉頭看著我：“你說你這麼跟著，我父母會不會以為你是小流氓？”
    我一愣，搖了搖頭：“好歹我也是個醫生吧？”
    “誰知道呢？”她終於笑了“你習慣送不太熟的女孩回家？”
    我忽然想到陶冉，啞口無言，這是否是對於陶冉的背叛？我默默抽著煙，沒有搭茬。
    “看來是了。”蘇顏繞著我轉“一定經常送不熟悉的女孩回家吧？你的樣子，確實也挺吸引女孩子的，高高瘦瘦。”
    我繼續沉默。
    “你知道嗎？總感覺我們好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年。”
    “從第一次見你，到現在應該有了吧？”我說。
    
蘇顏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一把摟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識地想抽回來，拉了拉，發現蘇顏摟得很緊，隻能任她這樣摟著。

    “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蘇顏莫名其妙地問我。

    我被問得一愣，應該是有的吧。自己和陶冉從高中開始認識的，應該不算是……

    蘇顏並不等我回答，繼續說：“我相信是有的，偶然間的印象忽然就像是在心裏用相機哢嚓一聲拍下來。在夜裏翻來覆去地拿出來看，好長時間都不能去忘記。就算是幾年過去了，一想到那個時候，就在心裏翻箱倒櫃地找出來看，一看心裏又暖滋滋的，好像又見到他人一樣。等真的見到真人，那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你來，對你不理不采的，還惹你生氣………”

    蘇顏說到最後咬牙切齒，似乎真的剛生了場大氣。

    “這樣就不要理他咯，何必弄得自己不高興？”

    “說得倒容易。”蘇顏歎了口氣“要是真的能放下就好了，人就是這樣，總會因為一點小的事情決定一輩子。總是不肯自己放過自己，來來回回，撞得頭破血流才開心的。”蘇顏若有所思地看著街燈下飛舞的飛蟲。

    “就像它們一樣，這麼多的路燈，死活選了這一盞，傻傻地不知道離開。”

    我沒有琢磨出蘇顏話裏的味道，傻傻地接了句：“太陽出來就好了。”

    說完，卻看見蘇顏直勾勾地看著我，似乎我臉上有東西。

    我撓了撓臉，蘇顏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對，太陽出來就好了。”

    我就這樣被蘇顏摟著胳膊走了好長地一段路，直到把她送回家。
    和蘇顏再見麵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忘記了那天在餐廳裏淚流滿麵的情景，愉快地向我打招呼，但是，是否太過愉快了點？蘇顏每次都看著我走入醫院大廳，然後陪同我一直走到我的科室，不止如此，她還準備了中午的飯，在眾目睽睽之下送到我的麵前。
    對於不習慣吃午飯的我來說，在蘇顏的注視下吃完麵前那一份分量足實的飯菜真的是一種折磨。當我扶著樓梯回家的時候，卻看見門口的信箱裏躺著一封信，雪白的信封在漆黑的樓道裏格外醒目，我幾乎不能控製住自己，顫抖地打開信箱，小心翼翼地捧出信，翻轉過來看上麵的字，卻總也看不清楚，我幾乎是發瘋樣地打開房門，衝進了家裏。我並沒有發現，在我關上門的時候，對麵那棕紅色木門上的貓眼裏，一隻眼睛在直直地盯著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了屋子裏所有的燈，生怕稍有耽擱，信封上的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屋子裏明亮得似乎要奪人雙目的燈光下，信封似乎在發光。我顫抖地把信封翻轉過來，貼近眼前，看著上麵地字，忽然頭皮發炸，腦袋嗡地一聲作響，幾乎無法站立。
    信封上寫著：
張免由(收)

    —————————

    陶冉
    我看著信封淚如雨下，它對於我來說，就如夏日街頭地路燈，讓我直直地撞得頭破血流。在我哆哆嗦嗦的手上抖著，我使盡全身力氣抓住它，生怕手一鬆，它就如蝴蝶一般飛走，飛得我在也尋不到。

    我哆哆嗦嗦地拆開信封，淡藍色的信紙滑落下來，在地麵上散得到處都是。我手忙腳亂地撿起，用鎮紙壓在書桌上。腳卻一軟，通的坐在了地板上，胡亂摸出煙來，哆嗦著用點了，長長地出了口氣。
    
這樣坐了不知道多久，感覺心情平靜下來，我才敢從桌上取下那封信。

    娟秀的字體印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