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不語，她笑了，轉過來看他，眼神明亮，“……給不了吧？”她一頓，接著說：“所以我要入宮，所以我選他不選你，因為他可以，整個天下，他給得起。可是少楸，你會怎麼做呢？看著天下蒼生受難，你會不會出手呢，會不會用你的力量逆天，又會不會為了普天生靈……殺了我呢？”
    “我不會插手人間的事……”他淡淡地說。
    “可是我不相信，我害怕……少楸，我害怕有一天，突然有一天，你一劍殺了我，一劍刺穿了我，我不想死在你手上，少楸……你以前這樣說，現在也這樣說，可是難保你以後也會遵守承諾，我好害怕死，少楸，我好害怕，怎麼辦，怎麼辦……”
    “我……明白……”杜少楸悠悠道，“我會讓你如願的……”
    “不！不要你來，讓我來，用你的死把天下震住……好不好？”千宮嫻看著他，幾乎是懇求地說道。
    杜少楸緩緩地放下了手。
    千宮嫻滿意地笑了，喚道：“阿蠻——”
    “是，嫻姐姐。”阿蠻開開心心地跑過來，乖乖地貼在千宮嫻身邊。
    “你別看她那麼小那麼柔弱，其實她可是在苗疆長大的孩子，論起術法，她恐怕未必比你差。”千宮嫻如是說，杜少楸看向阿蠻，女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千宮嫻俯下身，溫柔地說：“阿蠻，用你的蝴蝶，殺了杜哥哥，好不好？”
    “咦？”阿蠻一陣驚奇，然後一個勁地搖頭，“可是哥哥好厲害，哥哥可以讓一池子的花開起來，阿蠻打不過哥哥的。”
    “沒事。”千宮嫻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髻，“哥哥不會還手。”
    阿蠻聽了仍是怯怯地，便問杜少楸，“真的嗎，哥哥？”
    “嗯。”杜少楸道。
    阿蠻人小鬼大地歎了一口氣：“本來阿蠻還想等長大了再和哥哥比試的，阿蠻一直很崇拜杜哥哥。可是杜哥哥卻這麼快就要死了……”她低下頭，忽然笑了，“但哥哥放心，哥哥死了，還有阿蠻保護姐姐的，阿蠻會代替哥哥不讓姐姐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嗯。”杜少楸看著她的機靈，也笑了。
    阿蠻望著他的笑容，說，“哥哥笑起來真好看，為什麼要一直板著臉嘛，多笑一笑啊。”
    為了製止她的繼續說下去，千宮嫻拍了拍她的肩，“阿蠻乖，快開始吧。”
    “好！”似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阿蠻高興地應了一聲，“請哥哥伸出一隻手。”
    杜少楸伸出右手，阿蠻一把抓住，可小小的手又實在抓不住這麼大，明顯很吃力。她又從頭上取下挽起發髻的簪子，仔細看看竟然是一支通透玲瓏的短笛。將短笛放到嘴邊，一曲奇特的調子隨即響起。調子高亢而空靈，不似靡靡的草長鶯飛，也不如大漠的長河落日，但卻仿佛衝擊了人的靈魂深處，如一隻棲息的雀鳥，被微風一驚，倏地直衝入雲霄。
    伴隨著笛子而來的，是一團微小卻鮮明的火焰，熱烈得逼人。那火焰不知是何時從何處出現的，慢慢地飄近了，近了，才看分明是一隻赤紅色的蝴蝶，那蝴蝶身上有華麗而詭異的金色條紋，遠遠的看去真就像一團火焰。杜少楸注視著這個即將取走自己姓名的東西，眼神依舊冷漠如冰。
    阿蠻仿佛介紹寶貝似的笑著說：“這是阿蠻最喜歡的一隻冥蝶，哥哥，它叫小焰，隻要被它碰一下，不出三日，就會整個人從內而外溶為一灘紅色的血。”
    “紅色的血……”杜少楸喃喃地重複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鬢間的發絲隨風微微揚起，一個聲音乍地響起——“我不允許！”
    千宮嫻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子，略吃了一驚，隨即嘴角微微泛起笑容：“這位姑娘就是陳玨吧，我聽少楸經常提起你……”
    “你住口！”陳玨高聲打斷她，“別裝好心了！他怎麼可能提起我，他怎麼可能向你提起我……”說著說著，她委屈下來，聲音弱下去，眼中也含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