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免費。”吳天縱平靜地重複一遍。
    “這樣看上去，我們似乎比較吃虧，畢竟涉及近一個方公裏的土地。但認真算賬，這個虧值得吃。”
    “首先，我們會要求造夢工廠在項目設計時充分考慮到我們剩餘四平方公裏的項目開發需求，比如說，重點遊玩項目、人氣最多的項目，甚至進出入主門區、主休息區、主商業區都要盡可能便利我們公司自身開發的項目，這樣一來，我們公司開發的項目成熟度會急劇提升，帶來的收益不言而喻。”
    “其次，我們此次讓步也是主動為W市政府排憂解難，畢竟如果遲遲滿足不了造夢工廠的用地要求，項目落地就存在變數，這對視招商引資為重大考核標準的地方政府來說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我們這種看似大度的舉措，肯定可以讓我們與政府的開發談判順利得多，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逼他們就犯，出台一些特殊的優惠措施，比如公共交通設施建設、市政休閑設施配套等等，更重要的是，對於我們項目的土地開發變性十分有利。”
    “一新公司當時在天鵝島上拿的是什麼性質的用地？”老太太插話問道。
    “工業和倉儲用地。”
    “英傑，你剛回國，對國內的情況不熟悉。”老太太看看一頭霧水的吳英傑，居然開口代為解釋。
    “中國政府對土地開發利用是進行分類管理的。一般城市規劃管理部門會根據城市總體規劃的需要，對某宗具體用地規定好它的用途，不能隨意更改。根據城市規劃用地分類與用地標準，城鄉用地分為大類、中類、小類，而常用的用地性質實際上是指其中一小類。比如，城市建設用地是大類，它又分為商業用地、住宅用地、工業用地等等小類，不同的用地除了有不同的用途之外，還有不同的使用年限，評估價值也差別很大。”
    這是什麼節奏？老太太居然破天荒地要開班授課？而且授課對象居然是她的小兒子吳英傑。
    吳天縱和吳英豪對望一眼，他們家族早有約定，為避免互相掣肘和兄弟紛爭，吳英豪和吳英傑兩兄弟分別負責打理家族的國內和國外兩部分生意，吳英傑過去一直遵照這個約定，不插手吳英豪在國內的管理事務，吳英豪亦如此。難道說？
    今天這個跡象耐人尋味。吳天縱能讀出他父親吳英豪的眼神開始變得些許凝重。
    老太太繼續對其小兒子不厭其煩地循循教導：“我們在天鵝島上的用地如果是工業倉儲用地，就必須首先說服政府批複我們的總體開發方案，然後根據方案將原來的工業倉儲用地變性為商業住宅用地或者旅遊文化用地等等，政府會委托若幹家土地評估公司對變性後的土地價值進行評估，取其加權平均值測算出前後不同性質土地價值差，這個差價就是我們需要繳納的土地變性費用，然後公司就可以進行開發建設了。”
    “看來，中國政府對土地價格的主導作用真的非常大。”吳英傑虛心受教。
    “對的，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作用。”吳天縱代替老太太回答。
    “所以說，我們適時的讓步看似吃虧，但卻賣了一個很大的人情給地方政府，這樣我們與地方政府的談判就會主動得多，開發工作也會順利很多。”
    “開發方案裏怎麼保障我們的自身利益？”老太太繼續問。
    “我們按照高檔與中檔搭配、商住與休閑兼顧、建築與景觀相映、濱海與山林呼應的原則，將剩餘四平方公裏地域規劃分為六個組團。分別是門區組團、商業組團、居住組團、度假組團、濱海組團和運動組團。我們整個開發區域暫定名為”宏鑫天堂島”。這個天堂，既是居住的天堂，也是遊樂的天堂，更是景觀的天堂。”
    老太太不動聲色。
    吳英豪重複了一遍：“宏鑫天堂島。”便不再有進一步表示。
    隻有吳英傑表現出按捺不住的興奮。“天堂島，好名字，誰不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在變成上有天堂下有宏鑫了，這個名字夠氣派、夠響亮。”
    吳英傑今天的表現太不尋常，吳天縱隱隱覺得今天的家庭會議後，吳家內部應該會發生點什麼。
    彙報完天堂島項目方案的事情，老太太話鋒一轉：“昨天發生的電視直播事件是怎麼回事？”
    吳天縱又把昨天的事件從頭到尾敘述一遍，隻是刻意隱瞞了自己最初應對時的略顯無措和歐陽浩宇的機智救場。
    老太太聽完彙報，轉頭看向吳英豪。“看來，方家兩兄妹不是善茬，方家在一新公司耕耘多年，心腹眾多、樹大根深，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盡快想辦法除去。”
    “母親說的是，我和縱兒商量過了，找到機會就逐步除掉這些隱患。”吳英豪答道。
    老太太點點頭。“不過，縱兒在電視上表現不錯，沉穩大氣，還有你那個助手，叫什麼的？”
    “他叫歐陽浩宇。”
    “那年輕人也不錯，口齒清楚，外形討喜，是個好苗子。”
    老太太的心情愉悅地站起身。
    “好了，今天的家庭會議就先到這吧。總的說來，英豪和縱兒這段時間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工作，不錯。”
    能得到老太太在工作上的誇獎真心不容易。自然，這些誇獎之詞裏，老太太更多地給予了她偏愛的大孫子。
    “我們老吳家的大孫子很棒，奶奶原來還有點擔心你太年輕，怕你接不上手，看來奶奶確實老了、保守了，這個世界就是年輕人的，不服老不行，哈哈。”
    “奶奶您老了？我怎麼不知道，您可是我們家的大美女哦。”吳天縱狗腿地打蛇隨棍上，看到老太太露出高興的摸樣，他立刻放肆地調侃一把。
    “沒大沒小的，竟敢開涮你奶奶。”老太太滿臉寵溺地看著吳天縱。
    “縱兒說的不錯，我上次在蘇黎世陪媽逛街，那幫洋鬼子還以為我們倆是姐弟呢。”吳英傑也不失時機地附和道。
    吳英豪訕訕地看著這叔侄倆，臉上適時堆出笑意。唉，這就是吳家所謂的長子責任，一出生就天降大任，隻知道埋頭工作。這麼多年了，吳英豪在老太太麵前，畏大於敬，敬大於親，習慣使然。
    “越說越不像話，縱兒小孩子拿我老太太尋開心也就罷了，英傑你老大不小了也跟著亂說。”看似嗔怪的語氣，可老太太哪有半分真正責怪的意思。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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